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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黑川和喜右卫门在盥洗室里刷牙,咕噜咕噜漱口的时候,黑川的手机自动打开,直子调用语音包,兴奋无比的汇报这个消息,说什么“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勇气可嘉”之类的话。
“不过动手的不是阴阳师。”
“好像是一个妖怪。”
“我找找,是滑头鬼呢。”
“呜呜。”
黑川点点头,继续漱口。
直子有点小失落,“黑川不介意就算了,怎么喜右卫门你也不在乎。”
喜右卫门根本不理解直子这种八卦之情,茫然的抬头:“哈?”
直子泄气:“算了算了。”
“对了,东海林柊吾在门外。”
东海林这次来是送他们回东京的。
因为京都出了羽衣狐这档子事,围聚在京都附近的科研项目临时封存,等到需要的一天再次解封,而永吉老师和其它学者教授也先送回原地,免得出现人身问题。
黑川点点头,客气的说谢谢,东海林柊吾问他行李箱在哪儿,给他送上车,黑川想了想,摊开手,“没有需要带的行李。”
东海林柊吾问:“特产呢?”
黑川摇头:“没有。”
柊吾说:“没有想吃的食物还是没有要送特产的人?”
黑川说:“两个原因都有。”
他伸手拍拍柊吾的肩膀:“这一次就辛苦你了。”
柊吾拿着车钥匙走向门外:“客气了。”
那是一辆不起眼的小车,非常普通的大批量生产的类型,据说这片土地上百分之八十的上班族都在用这个,二十万元左右,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个月的工资,车型较小,可以适应狭小的道路和拥挤的交通。
车上没有司机,黑川和喜右卫门上了车,东海林上了驾驶座,两人路上随便聊聊,黑川问为什么没有保镖,现在不会被人追杀了吗?
东海林柊吾眼神示意黑川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条黑色腕带,东海林没有粗略一说:“防妖怪的。”
黑川看了一眼。
柊吾微笑:“是不是觉得眼熟?当时我们两个玩妖怪游戏……”
在东京儿童养护中心的时候,赤鹿莲老是憋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于是黑川就和他玩妖怪游戏,赤鹿莲当桃太郎,黑川当妖怪。
一个装成妖怪逃跑,一个装成桃太郎追击妖怪,赤鹿莲在自己手腕上用水彩笔画了一块腕表,说这个东西可以像超人一样发射激光,告诉黑川他在说“biubiubiu”的时候,黑川就已经被他击中了。
于是黑川顺势倒下:“好疼啊,你打伤我了。”
桃太郎走过去,摸摸妖怪的脑袋:“没关系吗?是不是很疼?”
有点蠢。
他似乎有些焦虑,敲了敲方向盘,“当时父亲负债离开,母亲离家出走,一直在想如果有钱的话就好了,这样父母就会和以前一样。”
“不会离开。”
“不会失踪。”
他还想如果自己长得比天都高就更好了,这样他会是世界上一等一的英雄,会比任何人都坚强。
“离开那里之后过的好吗?”
黑川问:“应该被重点培养了吧。”
黑川自那之后只见过东海林宽太一面,是柊吾死亡之后前往蓬莱岛的那一次接触。
“嗯。”
柊吾说:“生活还行。”
又说:“托你的福。”
“哦。”
黑川看向窗外笑了笑,不怎么明显,“别说这件事了,都已经过去很久,十多年了吧。”
“嗯。”
东海林柊吾没有做声,黑川告诉他到新宿区下就可以了,那里有地铁站,他和喜右卫门做地铁回家。
东海林柊吾把两人送到,朝他们摆手,示意自己也要离开了,在掉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赤鹿莲?”
那声音是从一家书屋前传来的,一个戴着毛线帽穿着冲锋衣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是刚从书屋前的垃圾桶里捡出来的。
“我是大城啊。”
那个人有些兴奋的朝他招手,“大城,还记得我吗。”
“就是那个……”
小时候欺负过他的人。
黑川下了地铁站,来到出租屋在的区,正和喜右卫门讨论晚上吃什么的时候,一个在阳台上晾衣服的女子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颇为意外的说:“你也在这里住吗?”
黑川隐隐觉得这个面孔眼熟,想起小时候这个人常常在剪纸课上帮他,一剪刀一剪刀的剪出特别好看的图案,然后郑重的放在他手里,告诉黑川:“你可以去找妈妈了。”
“妈妈看到一定会夸你的。”
黑川隐隐记得他好像没要,而是一脑袋趴在桌子上睡觉。
理芳撩开阳台上的被单,有些局促的问黑川:“要进来坐坐吗?”
两个小男孩从里面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妈妈,妈妈,你在和谁说话。”
“是爸爸吗?”一个小孩突然说道。
“是叔叔,快叫叔叔。”
理芳给黑川打开门,“不好意思,他们的父亲离家出走了。”
理芳不好意思的笑笑,“很久没回来了,我现在一个人带他们。”
理芳为了抚养两个孩子,一人担了三份工作,这是回家休息给小孩做饭洗衣服的时候,偶然遇见了黑川,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黑川,毕竟这里治安比较混乱,房价也因此变得很低,不像是……一个有成就的人住的地方。
“你过的怎么样?”
理芳问道:“当时你离开那里之后大家都很惊讶。”
“毕竟一个孩子……到时候别说上学了,恐怕连吃饱都很困难。”
黑川说:“还不错。”
“你呢。”
理芳回答:“我吗?我也就这样,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没有读完书就和他在一起了。”
“你看。”她指指两个孩子,“小孩都快上小学了。”
理芳不知道想到什么,“当年,大家真的很羡慕你,还有赤鹿莲。”
她笑容非常局促,“能被那种人物看中,命运都被改变了吧。”
“当年所有人都知道东海林先生看中了黑川芒见, 在活动室, 在课堂上, 在操场里甚至在玩具滑梯上, 他的视线一直随着他转, 一直一直,不曾离开,我在走廊里穿过, 院长的办公室门没有关上, 他们在说什么,黑川黑川黑川黑川黑川,还是黑川。”
“只有黑川。”
大城一口气说了很多遍黑川的名字,慢慢含在口里,像是要品出什么滋味,最后松了一口气。
“你看,这些已经表现的明显到不能再明显,某个特定的人已经被选中了, 我们都知道。”
“毕竟我们这种人对其它人的视线再敏感不过。”
渐渐的大城放低了声音,“后来不知道出了哪种意外,人选变成了赤鹿莲你。”
他咽了一口唾沫:“很不可思议。”
大城慢慢看过来:“你被选中了, 接受到良好教育, 出入认识到很厉害的人,将来会继承到无法想象的财产,这一切、这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你看,你的命运被改变了。”
大城站起来, 朝他展示自己的衣服和裤子,衣服是穿了很久的冲锋衣,看袖子和表面好像很久没洗过,裤子是青年常穿的低腰嘻哈裤,但是不帅,很邋遢。
“你看看我。”
“和你完全不一样。”
“我们这种孩子很少脱离自己的命运。”
完全不一样。
无父无母的孤儿是这个社会的查无此人,他们是飘荡在国土上的风筝,但是拽在父母手里的风筝线已经断掉,没有人为他们的生活负责,没有人为他们的学业负责,最好的选择是进入职业技术学院学一本技术,这样十八岁离开养护中心以后就能养活自己。
最不好的选择是辍学,满年龄以后去便利店应聘日结工,拿着每天的辛苦钱吃吃喝喝,然后二十五岁以后就会丧失竞争力,因为有比他们更便宜更年轻的学生去应聘工作。
他们会一无所有。
就像最初那样。
大城带着赤鹿莲离开了新宿区,来到自己的老巢,他没有钱租房子,一般在桥洞下过夜。
这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这片土地曾经开发过但是因为经济危机到处都是工程停滞的烂尾楼,已经很少有人来,变成流浪汉的聚集地,右边是一座很少通路的石桥,桥下有几个青年流浪者围着铁桶里面的火焰烤火,稀稀拉拉的便利袋和泡沫饭盒堆在角落里,桥洞墙壁上画着奇形怪状的涂鸦。
大城慢慢扫过赤鹿莲的衣服和手腕,他不清楚那种衣料是什么,但是他觉得很舒服和贴身,即使赤鹿莲屈腿坐在桥旁的台阶上,也不显得凌乱。
格格不入,他的坐姿他的衣着他的气质,一切都和他们不一样。
某种无法言语的感情从内心滋生出来。
他笑了笑。
“真羡慕你。”
“明明当时你们在吵架不是吗。”
大城看见赤鹿莲看向远方,似乎是海面的地方,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海面黑沉沉,他好像在想着什么收不回神来,而后低声说:“你现在做些什么。”
大城举起手里的漫画杂质说:“在捡些垃圾卖给回收商,运气好可以赚出一天饭钱。”
“不过运气好的时候不多。”
大城掏出一盒烟盒,捏的皱皱巴巴的,“我过的不好。”
他甩了两下,里面只剩下零零散散两三只烟,分外凄凉的撞来撞去,大城捏紧了烟盒,犹豫再三从里面掏出一只来,递给赤鹿莲,“抽?”
他原本以为赤鹿莲看不上这玩意,没想到对方伸手接过这个劣质烟草,然后摸了摸兜,说:“我没带火机。”
大城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缺了一角的打火机,殷勤的凑过去,伸一只手给赤鹿莲挡住风,“咔哒”“咔哒”,点火机亮了两次,终于点上了。
红色光点在黑暗里一闪一闪。
大城自己也点了一只,他抽了一口烟,“你现在应该过的很不错吧。”
大城捏了捏烟尾巴,竭力不让自己的抽的太狠,免得烟去的太快,“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人出手解决的事情。”
“就是比较难弄,另一方很讨厌,需要教训教训才能处理的人或者事情。”
大城伸手指指桥洞下面取火的几个青年,“我们这种人一没有住处,二没有身份,做了事情随便一跑警察就抓不到。”
“非常方便,不是吗?”
大城七上八下,心脏咚咚跳,他听见赤鹿莲语气缓慢,夹着一股烟气,“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大城知道他在提旧事,尴尬的笑了笑,“都过去了,小时候不懂事。”
“哦。”
赤鹿莲低下眼睛,“如果你有一个不喜欢的人。”
“嗯嗯。”大城殷勤的点头应是,“我帮您教训教训他。”
“不用。”
赤鹿莲的烟才抽了一小点,他伸手直接按死火苗,大城听见刺啦刺啦的声音,味道一股淡淡的焦味,赤鹿莲的低下眼睛里面映着一点红光,在一团乌黑中显得格外清楚,“你发现这个人现在过得很不好。”
“你会怎么办?”
大城笑了笑刚要开口应承,却猛然想到什么慢慢闭上嘴,绷得跟河蚌一样紧,他抬头看向赤鹿莲,眼睛里满是渴求,你看,他过的这么惨,拉一把也不算什么吧。
却见赤鹿莲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不轻不重,十分随意:“不知道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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