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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梦

回到乌家，已是正午。

知道所有事情的乌肖也不敢对方讳说什么。毕竟剖尸也是为了取出银铃这档子邪物，说到底还是帮了他们。

乌肖早年被这银铃折腾得够惨，因此看到沈阳笙拿出时，连忙摆手，表示任由道长处置。

接下来便是乌家自己的事情了。

妇人儿子得以安葬，也不再闹腾，只是常常在房间以泪洗面，极少出门。据小二说，乌肖还有个次子，现在在城外跑商。长子死了，这家主之位便是传给了他。

“就这么办。”乌肖打理好一切，再抬头，太阳都快西去。他抬头看连绵起伏的火烧云，感慨道：“四十几年，终于退休了，从此我就是个普通的掌柜啦。”

“不等二少爷回来？”小二笑眯眯端来杯茶。乌肖忙碌时，他便这么看着他。

就好像小时候乌肖练武、学习、记账，一直看着。看着他犯错，看着他悔过，再看着他从鲁莽的少年成长为一代家主，又从家主退居客栈掌柜。

小二始终是在小二，端茶倒水的小二。

又是唯一一个乌肖走错路，回头寻人时，总能在路口寻到等他的小二。

“直接走。”乌肖仰头饮了口茶，直接见底。又想到什么，突然轻声道：“我对不起你，平生。”

小二笑道：“很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

“以后天天叫。”乌肖又想再喝，拿起才发现杯里早已一滴不剩，“我大半辈子献给了乌家，这后半辈子，只想给你一个人当掌柜。”

“可你早就是小二了，我该如何还清呢？”

“还什么，”小二弯腰拿走乌肖手里的空杯，“你提前让了位，半辈子还多分几年给我这无姓小二，知足喽。”

乌肖听着小二满足的话语，只觉得句句在扎着自己的心窝。他忽地起身，握上小二的手，将其拉入怀中，死死揽住。

小二握着茶杯无奈：“掌柜的，老大不小了，还矫情呢。”

乌肖这个暴脾气顿时呛了声：“闭嘴，我现在二十岁，我还能再矫情一点。”

“乘个二才对……”

话没说完，唇便被堵上。

还真的再矫情一点了，小二想。还好方公子都早已回客栈，否则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

方讳回到客栈后，一下午都赖在客栈里。如今天色暗了下来，方讳依旧坐在椅子上看书。

他觉得这点时间，若是火力全开的话，都够他飞回玉墟峰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既然答应了沈阳笙多留一天，便不好再回去。因此他不仅要等一个下午，还要等一个晚上。

方讳本就宅多了，还有系统陪聊，是肯定不无聊的。可沈阳笙呢？他一下午也和自己待在这里，手中把玩那银铃老久了，也不无聊吗？

还有……

为什么又和自己住一个房？

“叮。”

清脆的铃音吸引方讳的注意。沈阳笙坐在身旁的桌子上，捏着红绳摇。他左腿曲上桌，另一条腿垂下，被金白色外衣盖着。

“都说这是蛊惑人心的邪物，你不怕被影响心神？”方讳问了句。

铃铛又晃了晃，沈阳笙回答：“拿出来那天我受过影响，只不过是给个噩梦罢了。应该是个普通的法器。”

“修为不涨？”

“是。”

方讳想不出能接什么话，只觉得聊天这种事自己果然还是做不来，于是便继续看手中的小本。

那是凡界的话本子，讲的神魔鬼怪，方讳不感兴趣。

沈阳笙注意到方讳视线停留在同一页许久。便缠了几圈红绳，小心发问：“师父，铃铛从尸身取出那天您做过什么噩梦吗？”

噩梦？方讳夹上书，顿时想到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可那双眼很早便出现在他的梦中，应该和铃铛没有关系：“没有。既然铃铛带来噩梦，为何还要摇响？”

“但铃铛给家主带来过好梦，我在想它会不会也能给我一个好梦。”沈阳笙笑道。

主角的思维真是不一样啊。方讳想了想，这银铃应该奈何不了他，便翻开另一本话本道：“随你。”

又想了想：“明天你将银铃给我，我回去问一问。”

“好。”沈阳笙悄悄用余光打量方讳的眉眼。

他想到那个梦境。

周身灰暗，似乎唯独有一束光落在师父身上。他的师父背对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恐慌地追上去，却被一双双手扯住。他耗尽灵力去挣脱，却偏偏还差一点。只能眼睁睁那束光离自己远了，又远了，直到被黑暗吞没，什么也看不见。

要是他再强一点……

要是他挣脱了那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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