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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取暖

会川是坐落在青山垭口处的一座城，古时候的人说这座城是进出大山的一道关隘。

山风常常回荡在这座古城的周遭，让这座古城的温度总比P城降得要快。

程一回到会川的时候并不早了，霞光落到城楼的山檐顶，檐顶上昨天晚上打的秋霜还没化完，将这点落下来的霞光接住，又匆匆涣散开去。

程一将手揣进自己的校服衣兜里，脚步匆匆地往回赶。

“程一回来啦？”巷口卖饵丝的吴老板跟程一打了声招呼。

程一没来得及回应，直接冲进了巷子。

“吱呀——”

木门在这个冷清的巷子里发出了声响，轻轻搭在檐上丫杈的秋霜哒哒落了两块，砸在程一脚下，蹲在程一家院外的一只田园串听见声儿凑过来嗅了程一两下，对程一汪了两声。

程一跨门进去，见屋里没人，放下书包正准备拨通程母的电话，程母却像和他心有灵犀一样，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程一刚接起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程一，你回来了？”

“啊，嗯。”程一应道。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们说声？不是老吴跟我说，我的都不知道！”程母在电话那头说道。

“临时决定的。”程一走下楼，“你们在哪儿啊？”

“医院，你周城叔……”程母想起来自己儿子对周城的态度，转眼改口，“周肆他爸这里。你要过来吗？”

程一说：“哦。周肆在那儿吗？”

“他昨天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今天下午才说不想回自己那儿，回咱家睡会儿去，你没看见他？”程母反问。

程一给周肆打了十几年的掩护，下意识成习惯地说了句看到了，敷衍了程母两句。

他挂掉程母的电话皱了皱眉头，转身三步上楼进了自己房间，确认了几遍，才从床头柜上多出来的一个MP4里确定周肆是来过。

“也不知道是出去吃饭了，还是去哪儿了。”

程一兀自嘟囔了一句，索性躺回了自己的床上，拿起周肆留下的MP4，打算在原地等周肆。

他打开了周肆的MP4，听了播放器里正在放着的那首《心空空》。

那是他很早以前下的，是在做了那样的梦之后，无意间听到的一首歌，大概过于贴切了，所以存在了手机里。

这首歌藏着那些他的小心思，是既他希望有一天周肆能听到，又不是很想周肆听到的歌。

要是之前，听到的时候，程一总会轻嗤自己一声，然后在心里劝诫着：“程一啊，想什么呢。”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头因为这首歌变得更优柔寡断了，他甚至拦不住自己的心思了，他想拥住梦里的少年，想告诉他不管他接不接受，他都想……

尤其是在这首歌结束之后， 又想起了同样的前奏的时候；尤其是在程一以为是单曲循环，却发现整个MP4里只有这一首歌的时候。

程一没忍住自己的自作多情，没忍住那一点臆想，甚至觉得周肆是真的可能有点喜欢的吧。

程一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忍过了一阵从心底里汹涌而来的悸动，才在被窝里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周肆！你是混蛋吧！”

程一翻身下床，趿拉着鞋下楼，试探地走到了周肆家的院子里。

那次噩梦之后他真的很少来周肆家了，他推开门，入目的还是那株已经有年岁的流苏树，流苏花是过不了冬的，早早就谢了，只有那光秃秃的树干与桠杈孤立在院子里。

程一往里走了几步，像瞎子摸鱼一般碰运气地想要看看周肆会不会待在这里。他的目光投向了流苏树对着的那间屋子，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那屋子中的一点银白的东西在反着月光。

程一虚了眼睛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当手电的白光照进漆黑的屋子里的时候，他看清了那个反着月光的东西——是周肆的手表，同时他也看见了屋子里背对着门颓然坐着的人。

“周肆？”程一开口。

“嗯。”

除了这一声低低地回应以为，周肆再没多说一个字。他沉默地背对着程一坐着，目光落在程一带来的光亮里。

程一等了周肆一会儿，才关了手电筒，转身在门外的三阶小石阶上坐下来，与其说像等在门外，不如说像守在门外。

屋里的少年驻在黑暗最浓处，屋外的少年则守在月光最浅处，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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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里的人有了动静，抱着膝盖看着流苏树的程一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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