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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后。
我是棵合欢树,长在昆仑山下的月老庙前。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长了多久,我只知道自打我有了意识起,我就能看到每天都有无数的香客喜欢往我的枝桠上系一些写了字的红绸子。
每次风刮过,红绸随风舞动,那风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美妙绝伦。
但我不这么觉得,毕竟被系的那棵树是我......
更何况,我开出的合欢花才是这世上最美的。
庙里的庙祝长得挺好看的。
他总是喜欢穿一袭红衣,将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站在我的树荫下和来往的香客们说说笑笑。
如果你是第一次来庙里,你绝对会把他认成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儿。
但他好像又不似别人看起来的那么快乐。
每当庙里的香客走光,热闹不再时,他就会把他那嬉笑的一面收起来,帮我解开枝子上的红绸,然后看着我,好久好久,直到夜深,他才肯离开。
如果我能说话,我一定要问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忧伤。
这庙里的香火不是挺好的吗?
那么多的香客,难道还让他为了生计而发愁?
人类太复杂,他们在想什么,不是我一棵树可以搞懂的。
一次夜深,我从睡梦中被树下悉悉嗦嗦的声音吵醒。
我努力睁开迷蒙的睡眼,看到庙祝正拿着个小玉瓶,往我的树根处倒着什么不知名的液体。
液体从玉瓶里流尽,庙祝怔怔的看了我好久,嘴里念念有词,不过,他说的声音太低,我没听清。
只记得,他好像在叫什么“绒......缨......”
说完话,他就走了。
而自从那天起,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不要这座庙了吗?
可是自他走了以后,里面的小童们还在,依旧把庙里的事物打理的很好。
可我也没见过庙里再来个新的庙祝。
而且他走后,就再也没人来帮我把那些恼人的红绸子给解掉。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我还挺想他的。
庙祝走的第100天后,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异样。
我竟能从树中走出来了!
没错,我用的是走,我生出了一双腿。
夏日的月光下,月老庙依旧不声不响的立在那里,合欢树也依旧安然无恙的长在庙前。旁边传来阵阵蝉鸣,让人觉得这一夜很正常。
单单,站在合欢树前的我。
显得格外的突兀。
我不解却又新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手,腿,还有脚。
我现在是人的形态吗?
可是合欢树还在那儿啊。
不是我少见多怪。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见过几个小妖精的。
可是他们都是直接从本体变成的人形,为什么独独是我,从本体里分离出来了!
难道……我现在不是合欢树了?
那我是什么?
我死了?
不应该啊,合欢树还好好的啊......
啊!好烦!我到底是怎么了!
“绒......”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转过身看向他,他却别开了脸,不敢看我。
男人的手一挥,我的身上多了一条粉色的纱裙。
哦......我刚才没穿衣服......
“你是谁?”我问他。
“我是月老。”男人答。
我蹙起眉,歪着头看他。
眼前的男人身材颀长,身穿红衣,长相要比之前的庙祝还要漂亮许多,任我怎么看都不像是月老。
“你骗人。”我说,“我见过月
老,他比你老多了!”
男人不恼,反而好笑的看我:“你见过月老?”
“嗯。”我点头,指向一旁的月老庙,“那庙里就有月老。你可以去看,就是个老头。”
男人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那是给世人看的。要是世人看到他们拜的神仙是我这个样子,可能也就不信了吧。”
看着他的笑,我竟看痴了。
原来一个人笑起来,可以如此的美。
“这回你信我是月老了吗?”男人问我。
我痴痴地点头,如果月老真的这么漂亮,是就是吧。
“那走吧。”月老说。
我愣住:“去哪儿?”
“带你回天界。”
“为什么?”我问,看向身后的合欢树,想起之前的疑问,“哎,对了。既然你是神仙,那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会从本体里分离出来吧?”我瞪大了眼睛往他那边凑了凑,“你知道吗?”
月老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挥了下袖子,将我变成了一朵合欢花,装在袖子里,飞走了。
我躺在他宽大的衣袖里,随着风刮过,衣袖晃动,摇的我晕晕乎乎的,很快就睡了过去。不过在睡着之前,我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一定要问清,我的身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要带我走?
睡梦中,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触碰我的脸,轻轻柔柔的,似是在害怕会伤害到我。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那个自称是月老的男子坐在我的床边。
他看我醒来,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却也不解释,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咕噜一下从床上翻坐起来,看着屋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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