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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我瞧过你
林常月垂着的螓首一僵, 心里忐忑的七上八下的。
莫不是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了, 想要点明遏制这件事情。
林常月心里即怕又含担忧, 他若是真的说了出来, 自己当如何自处, 自己如何配得上他，原本想的是这段感情就止于此罢。
如今说来岂不羞。
坎市见林常月低着头，上唇咬着下唇, 双手也身侧垂着，扯着裙摆绞。
“我……”
林常月听他开口, 闭眼重重的闭下随即又睁，猛的抬头，手按住坎市张口的嘴巴上。
“神医莫说了, 常月的确心悦于你，也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
说完不敢看坎市震惊到极点的神色，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又黯然的低下了头。
坎市的神色变幻无常，震惊过后, 脑中浮现出一个疑问，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喜欢谁？
自己尚且不知, 林常月便知道了。
他张口要辩解, 却欲言又止。
解释过后又能说什么呢，她说她心悦自己，她是什么身份，月王朝皇上的妃子, 自己呢，江湖上的一个无名郎中。
尚且说两人之间绝无可能。
若是按照辈份算来，林常月是少言和夙野的后娘，而自己与少言乃是结拜的兄妹。
这不乱了吗。
坎市纠结衡量再三，不知言何语，他对林常月，问心而言，却有怜惜，心疼她的遭遇，她的不安，她的无措。
也悲叹她年纪轻轻便要孤苦一生，与人争斗去争宠。
但是绝没有男女私情，除却了他为医者所作的那件事情，提起那件事情，坎市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说的事情，如今却是握拳又放。
没了头绪，若是她知道了该如何。
那日纵观，擦拭到手臂之时，坎市便见到点在她皓腕上的一颗守宫朱砂。
若是他与月王朝的当今圣上无肌肤之亲，那自己便是第一个人。
站在医者的角度，当时情况紧急别无选择，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这就是杀头的罪名了，还要株连九族。
自己孑然一身，倒无牵挂。
林常月心中揣揣不安，久久听不到坎市说的话，她窥伺了一下他的神色。
见他心不在焉，心里有些难过与不甘，抬起眼睛问，“你要与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吗？”
坎市被拉回了思绪，他便扯了扯问道林常月，“你如何得知我有了喜欢的人。”
林常月小声说道，“方才出去的姑娘不是吗。”
坎市一愣，随即觉得好笑，花曼。
若真是花曼，那自己定会被夙争五马分尸了不算，眼中钉肉中刺，自己定是了当。
“不是。”
林常月一听，心里纳闷，“不是她吗。”
难道另有其人。
坎市摇了摇头，她扶住林常月的双臂看着她拘束而有些闪躲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我并无喜欢的人。”
林常月觉得他握着自己双肩的手明明一如既往的冰凉，现在却是炙热的。
喉咙都干涸了，他到底要与自己说些什么。
心跳如雷不止。
坎市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见过你的身子。”
林常月耳朵都聋了，旁边的风也静止，仿佛听到了一个弥天大谎，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此话说了，你定觉得荒谬，但它确实是真的，我不曾骗你。”
“那日在客栈………”
坎市的呼吸也紧促了，他心一横，一股脑地便说了，“我在酒肆喝酒，夜已深了，听见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你的女婢扶住染了高热的你，那时你神志不清。”
“我出来的匆忙，身上并没有带任何的药，你的女婢前去烧水迟迟不归，我在旁边守着你。”
“那时的你若不退热，便会烧成痴儿。”
“我实属无奈，别无他法，只能褪了你的衣赏，替你擦了酒……”
林常月听到这里，面色羞愧不止，她咬着唇，抬手便打了坎市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静寂的晚上异常响亮。
林常月指尖发麻，坎市的话被她打断在嗓子里，林常月羞的发抖，她偏开了头不看坎市。
身子也微微颤着。
坎市抬手触了触自己被打的脸，一片热，就像是那日的辣酒，那日的迎风醉，一错便错了。
坎市嘴边溢出一声苦笑，“如此说了，我心中也舒畅。”
林常月听不下去转身就要走，她真是从头到脚都不敢看他了，一想到他触过自己的身子，便觉得浑身的每一块肌肤都不自在。
她再也不敢面对他。
拔腿欲跑，坎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别怪我，那日.....”
坎市开口之后，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林常月猛的转过身子，双目里面又像来时一样，蓄满了泪，只是这次坎市知道了她为何哭。
他伸出手想替她擦泪，林常月拍开他的手，咬着牙质问说道，“你是要我死吗？”
坎市不明所以，他急忙辩解，“不是。”
林常月抬手擦了眼泪大声说道，“我何处惹了你，你要朝我的身上倒污水，是我被世人唾弃不知礼义廉耻，浸猪笼，为千夫所指，株连九族。”
“我哪里招你了，你如同箫妃一般的欺负我。”
坎市那见过这阵仗，他了解的少女，如同少言，古灵精怪，花曼更是伶牙俐齿，哪像眼前的这人。
就像是水做的，你捏她不得，必要好好护着，稍有不慎，她的泪落得人心慌。
只想叫她别哭了才好。
坎市这般想着，也这样做了，他急得支支吾吾，“我没有，我从未与人说过。”
“……”
林常月冲上前便用双手捶打他，一拳拳的，打得越来越重，嘴里愤恨咬着，就好比要磨牙凿齿咬下他的肉。
林常月大声哭了出来，泪如雨下。
逐渐打得慢了，后便一头扎进坎市的怀里，“你是个坏人，比所有的人都坏，比箫妃，比任何人，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人，坏得彻底，坏的黑透了。”
坏的叫人喜欢与动容。
这是林常月没有说出的话。
她嘴里一直辱骂他，用手打他，用脚踢他，但是她心里明了，他悬壶济世，医治了所有的人，包括自己，他菩萨心肠。
给了所有人慈悲，也不吝于自己，如是她叫他去于皇上说了，那他便身首异处。
他若是死了，自己必定会随着他去了，这样自己也好过孤独的活着。
自己生世，别人瞧着荣华富贵，明珰锦衣，顶着妃子的名头好不风光，叫人艳羡。
可是有谁知道，在深宫当中，小心翼翼，不敢行错一步路，不敢上错一条船，更不敢说错一句话。
一生就要随着兢兢业业的这样老去，林常月瞧着那些在街道上嬉闹的百姓，她真的好羡慕，她们的自由是自己没有的。
自己的自由早已夭折了，从出生的那一刻起。
“别哭了。”
“我或许是坏的，但惟愿你好。”
“莫要哭了，哭的我难受望着你我到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错了，不奢求你的原谅，你若开心，叫我千刀万剐也可以。”
“株连九族也可以。”
林常月听他这么一说，哭得更大声，抽泣大喊道，“你是好人，会长命百岁。”
“我辱骂了你便也不同你计较了。”
林常月哭了许久，坎市只一下下替她拍着背，直到她没有泪落，一直哽咽着。
她擦干了泪痕，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睫毛也泡在泪里许久，湿得能成一尾涩意。
“瞧了便瞧了，别再同旁人提起。”
“你我之间以后别再见了。”林常月说着难过，她才止住的泪又要大开。
坎市连忙应下，“你说什么是什么，我遵从便是了，别再哭了，叫人瞧了发慌。”
林常月抬头看他一眼，坎市此刻眉头紧蹙，就像是自己刚见他的时候，他抛了医术掷在自己面前一样的神色。
今日事非昨日想。
他这次是为自己了吧。
林常月嗯声过后，她便出门去了，早在门口等候的，夙争派来的人护送她回宫，只是这一次走得坚决。
两人再也不会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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