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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帝王之道
柳媚妩走后, 齐月盈便去沐浴休息了。
夜半时分, 她睡得正熟, 忽然被值夜的宫女叫醒。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
齐月盈猛地睁开眼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 她特别害怕突如其来的变化和意外。
若是没有大事发生,宫女是不会叫醒她的。
“是偏殿的元公子。他好像做恶梦了,现在醒了见不到您,正在闹,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奴婢们谁都不敢真的上前去拦他,他那眼神太吓人了。”
齐月盈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元冽对人命的漠视, 以及他那冷阎王一般的气场。
“我这就过去,你们没事都离他远一点, 有事就来叫我,千万别让他伤到你们。”她怀疑元冽的精神可能是有些问题, 她现在就怕他会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杀她宫里的奴婢奴才。
她匆忙起身,连一件披风都没穿,就直接穿着寝衣跑到了偏殿。
这短短的路程她想到了各种各样可怕的画面, 可是真的见到元冽,却发现事情比她预计的好多了,他没有杀人, 也没有砸东西,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偏殿的角落里,双臂抱着自己,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寝殿里只有他自己,奴婢们全都被他轰了出去。
齐月盈赤着脚,一步一步轻轻的走近他。
“哥哥,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她把声音压的很轻,很柔,是那种一听就会让人放松的温柔。
元冽在黑暗的角落里抬起头,那双寒星碎玉般的眼眸里全是泪光。
于是齐月盈就知道了,现在睡了一觉,他又变成那个爱哭包儿哥哥了。
“你不见了,我醒了以后,你就不见了。你是个骗子,你一直毁约,你答应了会陪我的......”他的声音,哽咽而沙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齐月盈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与他平视,“我的确是一直陪着你来着,后来你醒了,我们一起用了晚膳,喝了药,我们还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当时你的心情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后来是你自己让我回去休息的,我没毁约,也没骗你。你冤枉我,你是坏哥哥。”
元冽一愣,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样狡辩,但紧接着,他又委屈道,“我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你不知道我那是口是心非吗?我八年没见你,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我怎么可能想让你回去?就是我让你回去你也该留下来陪我啊!”
他这是又开始作了?
齐月盈无奈扶额,真是觉得他比阿弥难哄多了。
“我......我真没看出来你是口是心非啊。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可是天黑了,我是孀居的太后啊,我一个寡妇,总不好和你睡在一个寝殿里,你说是不是?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试图胡搅蛮缠,转移他的注意力。
爱哭包儿元冽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那你把我留在宫里名声就好听啊?留在宫里还是留在寝殿里,有什么区别?你身边哪个奴才敢嚼舌根?你告诉我,我直接杀了他!”
“好吧,确实没人敢嚼舌根。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以后改。”齐月盈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她这辈子都没这样不讲道理先认错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到他跟前她就有理也成没理了呢?
她认错了,元冽却又委屈的低下了头,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往下掉,“你没错,是我的错......是我在无理取闹。我只是,太害怕了,醒了没见到你,我以为我之前是在做梦,对不起,我真的太想你了,一刻见不到就想。吵到你睡觉了吧?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这么多。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管我,等天亮了我就好了。”
“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哭了。好哥哥,求你从地上起来吧,会着凉的。你这样乱跑,伤口又崩开怎么办?你还想不想好了?”
她说着,伸手去扶他,他倒也没矫情,顺着她的力道就站起来了。
“你怎么没穿鞋?这样会着凉的。”他看着赤脚的她,眉头都皱了起来,然后不管不顾的就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你的伤口!你别抱我,别用力啊!”她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想打他两下又根本没下手的地方。
元冽也回到了床榻上,干脆利落的自己躺下了,“我躺好,不乱动了。让他们给你穿鞋,记得加件披风。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匆忙跑过来。”他开始不住的道歉,越说越可怜,越说越心酸。
“哥哥呀,我从来都没怪你。我只想你快点好起来。”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什么时候真的怪过彼此?如果你想见我,你就派人去找我,我马上就会过来。或者你也可以自己去找我,宫里就这么大,你还怕找不到我吗?”
“怕,很怕。我以前,经常梦到你,可是醒来你就不见了。”
齐月盈知道,他大概是因为恶梦的关系,所以情绪变得非常脆弱,爱哭,爱发脾气,但至少,他没有砸东西,也没有伤人杀人,这就证明,他虽然精神确实有点不大正常,可是还懂得克制,这就很好,至少情况并没有糟糕到无法拯救的地步。
“以后就不会了呀,你不是在异国他乡漂泊了,你回家了,你回到我的身边了,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啊。所以别怕,你只是一个人待的时间太久了,等你重新适应了,你就不会再做恶梦了,也不会怕我消失不见了。”
他眨了眨眼睛,“真的吗?我回家了呀......原来,我还能有家啊......”
“有,当然有。你要快点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挑你的归义侯府好不好?”
“好。”
齐月盈:“那你乖乖闭上眼睛,再睡一觉好不好?”
“睡不着的,我睡一个时辰就够了。”
他说着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很痛苦又很无奈的回忆,“可能是杀人太多的缘故吧,所以总是做恶梦。梦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一夜一夜的睁着眼到天亮。我已经习惯了。你不用担心我。”
“那我在旁边陪着你,你也睡不着吗?不用怕做恶梦,反正梦醒了,你第一眼就能看到我,看到我你就不怕了。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好不好?”她温声的哄着。
元冽看着她,眼神渐渐归于平静安详,“好。但你要陪我躺下,不盖被子你会着凉。明天你还要上早朝,你不能在这里坐到天亮。你要是不答应,就回自己的寝殿睡吧,不用管我。”
齐月盈的确是有些为难的。
但是元冽现在这种遍体鳞伤的情况,其实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是畏惧人言,还是畏惧他会对她做什么?
她其实都不怕。
他现在这种情况,也压根没法对她做什么。
所以只纠结了一瞬,她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躺在了他的旁边,他的唇角抑制不住的扬起,然后动作利落的掀开被子,将她裹了进去。
“圆圆,谢谢你,你对我真好。”他们躺在一床被子里,他悄悄的对她说。
“那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快睡吧。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嗯。”
他乖乖闭上了眼睛,本来只是安她的心,他知道自己睡不着的,可是没想到听着她逐渐绵长的呼吸声,闻着她身上温暖又沉静的馨香气,他竟真的再次睡着了。
因为要上早朝的缘故,所以天还没亮,齐月盈便已经被值夜宫女叫醒了。该起了。
她轻手轻脚的起身,可是才一动,旁边的元冽居然也跟着惊醒了。
他见她在旁边,而且还和他盖同一床被子,脸色顿时就涨红起来,“圆圆......你,你怎么在这儿?”
所以,他这是又忘了昨晚发生的事了吗?看来不稳定的情绪会影响他的记忆。这种事可大可小,还是要尽快把他的病治好才是。
她不动声色的笑答,“昨晚你做恶梦了呀,我不陪你你就不肯睡,非要睁着眼睛等天亮。这次我没有骗你吧,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元冽似是尴尬似是羞赧,“对不起,我......我吵到你了。下次我要是再闹的话,你不要理会我,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能不理?你是我哥哥啊,我不理谁也不能不理你啊。这次睡的怎么样?有没有再做恶梦?”
她起身,有宫女鱼贯而入,捧着衣物首饰进来。
元冽回想了一下,然后很诧异的说道,“好像真的没有做恶梦了,而且我居然睡着了。”他很是惊喜的样子,觉睡的好,醒来后会觉得格外轻松,现在元冽就是这种感觉。
“那就好。我还要上朝,先去洗漱更衣了。你可以再睡会儿,也可以让他们伺候你洗漱,等我下朝之后,我陪你一起用早膳。”
她竟对他这么好。
元冽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那是一种在旅途中被冻的快要死掉人,骤然被人捡回家,又用心温暖的感觉。
“好。”他凤眸含笑,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齐月盈自去洗漱更衣上朝。
下朝回来之后陪他用膳吃药,然后看御医给他换药包扎。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十天,元冽才总算被御医允许,说他可以下床活动活动了,但是不许用力,走动的时间也不可过长。总之,还是静养为主,只是不用再卧床了。
齐月盈特意挑了一个下午,带着元冽微服出宫,去看她给他挑好的归义侯府。
因为元冽对府邸没什么要求,只希望离皇宫近,所以倒也不麻烦,因为路程离得是真的很近,只隔了一条街而已。
金洲虽然是六朝古都,可是这里的繁华和京都城是比不了的,毕竟已经沉寂几百年了,再次变成都城的金洲,还没有演变出能与京都媲美的繁荣与盛景。
“这处府邸不大,但是在可选的几处宅子里,是离皇宫最近的,暂时委屈你了,等以后有了更好的,再给你换。”齐月盈与元冽走在这处宅院中,轻声的对他介绍这里。
元冽漫不经心的打量这府邸,确实不大,根本不是侯爵府邸应有的规模建制,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京都城,而是金洲城,能有这样的府邸已经很不错了。就连齐月盈现在住的皇宫,其实也不过是前朝旧宫,略微休整了一下就将就着住了,除了太后和太妃嫔们住的几处宫殿,其余的地方还荒凉着,哪里有半点皇宫气派?
“我无所谓的,宅子大小对我而言没有区别,离你近就行了。”元冽说的是真心话。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便坐在铺好软垫的凉亭里休息,凉亭周围是一片荷花湖,此时荷花已经开败,只有几片残荷遗留在湖面,看着倒别有一番古朴的风雅。
元冽:“圆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又怕你会不跟我说实话。”
“你问吧。”只要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机密,她都会对他说实话的。
“你......或者说,大周朝廷,现在是不是很缺钱?”元冽问的很小心,生怕伤及她的面子。
如果不缺钱,她不会放着那么多破败的宫殿不去修缮,如果不缺钱,她不会每餐膳食只四菜一汤,就连她的许多日常用度,都已经削减到了不能再削减的地步。
要知道她可是一国太后啊,古往今来,就算是弹丸小国,哪里有这么简朴的太后?
别说皇室了,就连寻常的地主富户都过得要比她奢靡的多。
齐月盈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于是笑着道,“说不缺肯定是假的。迁都金洲是花费了许多银子的,再加上阿臻还要和北狄人打仗,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需要房屋,需要粮食,什么都要银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以前我压根就想不到这些,自然也不懂得节俭。
现在轮到我自己当家做主了,难免就会觉得省一点是一点,我这边省一点,国库的压力就能小一点。毕竟战事最要紧,军饷军粮省不得,安置百姓更是省不得。”
他很想说我给你银子吧。无论是国库的,还是宫里的,你的日常用度不要这样节俭,她这日子过的,与当初在承恩伯府当大小姐时天差地别,齐昇宠她至极,她的吃穿用度比公主还要精细尊贵,谁承想当了太后,反而要她节省到这个程度。这大周江山真是没救了。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那么说。说了她也不会要。他的身份敏感,不好直接参与大周内/政,他只能想办法从别的方面去解她的难题。
齐月盈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不用给我银子,我节俭也不是真的没银子,不说国库,我的私库里还有几百万两呢。”
他点了点头,还是在琢磨该怎么拐着弯的给她送钱。
“我到底也是大周太后,若我想奢靡享乐,谁能拦得住我?哪怕大周只剩下半壁江山,我也能酒池肉林大兴土木。只是我不愿意那样。宫殿不修挺好的,反正那么多空屋子也住不着,留着那些断壁残垣破屋烂瓦正合适,我就是要用这些破败的痕迹时刻提醒大周的臣民,也提醒我自己,勿忘国耻,勿忘国仇!北狄一日不亡,所有活着的大周臣民就都有没资格去安逸享乐!”
她说起这些时,表情严肃冷冽,与她平日里温柔甜美的模样格外不同。
元冽看着这样的她,觉得有些陌生,有些感慨,更多的却是心疼。她本来过得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日子,现在却硬生生被命运和时局逼成了一个忧国忧民的摄政太后。
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这样的日子真的太辛苦了,他舍不得。
“若是萧家前几任皇帝能有你这副心性,恐怕他们家的江山也不至于如此了。”他感慨一句。
齐月盈:“可惜他们没有。所以这大周江山,是注定要易主的。”
“我看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就搬过来吧。让我随行的亲卫侍从们先过来,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在宫里给你添了这么久的麻烦,我也该搬出来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情绪平静缓和,正常的不能在正常,倒是真有几分替妹妹着想的好哥哥的架势。
齐月盈也觉得和这样的元冽相处起来更轻松,“也好。但你自己住了,也还是要好好吃饭吃药,睡不着也要努力睡,实在不行,就派人去找我,别怕麻烦,你看这十几天你睡得安稳,是不是身体就好多了?精神也好多了?”
“嗯,谢谢圆圆。”他略带羞赧的低下头,“谢谢你不嫌弃我,不怕我。”他伸手去牵她的手,“其实我回来之前,还有些担心,我知道自己的精神好像有点不对头,有时候会忘记些事情,所以在你面前,我都尽量控制自己,生怕吓到你。可是有时候做了噩梦,我就控制不住了,以后我会慢慢好起来的,放心吧。”
齐月盈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她是真的把他当成哥哥看了,因为他们幼时太过熟悉,她那时候本来就是把他当哥哥的,说要嫁给他,也真的是儿时戏言,那时她觉得他足够优秀,各方面都配的上她,嫁给这样出色的如意郎君,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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