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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昏暗无光的地窖里。

路临川这么多天一直都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对黑暗多多少少产生了免疫, 之前的黑暗恐惧症也稍有好转。

就算没有好转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时候他还是要忍受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孟槐刚到地窖就摔到了地上, 他身体内的鲜血不停流逝，与之一样的还有他的生命。

没忍住又“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路临川感觉到身旁的动静, 连忙扭过头来问：“孟…孟槐, 你怎么样了？”

“放心，死不了。”孟槐故作无事地挥了挥手。

“那…就好。”路临川已经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就连呼吸都费劲, 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般，压得他想去睡觉。

孟槐等了会, 感觉上面已经没了脚步声，这才连忙推了推路临川。

“人类，我们趁现在走吧。”

可路临川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路临川？路临川？”他又试着轻声唤了几声, 路临川仍旧一动不动，他心底逐渐有慌乱涌出, “你、你别睡啊, 别瞎老子, 我跟你讲讲我们的计划好不好？喂, 路临川？”

路临川隐约间觉得谁在自己耳边很烦，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好。”

“我先背你起来, 我们出去，只要再往前走走就是你们昆仑仙派的后山，你师傅就在昆仑山派等着你呢, 你可不能让我没法给他交代啊！”

孟槐把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脖子后，想将他扶起来，但他实在是太沉了，他自己又受了伤，所以只能艰难地背起来他。

因为这番激烈的动作，他身上的伤口处鲜血往外流得更欢了。

可他已顾不得那么多，出了地窖后，灵管局的人已不知所踪，他按照原来的计划往昆仑仙派走去。

期间为了防止路临川睡过去，他还不停地找话题，快把这辈子的话都给说完了。

路临川实在是太累了，他偶尔回复他一两个音节，表示自己还醒着。

走了不知有多久，孟槐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到脚下有块石头，“砰”地摔在了地上。

路临川眼睛痛苦地睁开了一道缝。

“孟…槐。”他声音虚弱几乎如蚊蝇。

可孟槐没有动弹。

他隐隐察觉不对劲，使出最后的力气爬到他身旁。

“你怎…么？没…事吧？”

“老子不行了。”孟槐疲惫地翻过身看着他，眼睛里再没有以往的神采飞扬，说着又吐出一大口血。

一股慌张突然涌上路临川心头，他眸子里弥漫上些许不安。

“别……”

“没咳咳咳…逗你。”孟槐说，他被灵管局的人刺了那么多剑，怎么可能无济于事，根本是强弩之末，能带着路临川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

“你……别说…”路临川努力伸出手想要为他擦去鲜血。

孟槐摇了摇头，强挤出一抹笑，对自己面前的处境毫不意外：“没用的，你替我咳咳……转…转告我爸妈，老子…恐怕又要违背咳咳…承诺啦。”

“别再，你…告诉。”

路临川想说别再说话，自己亲自去告诉他爸妈。

孟槐像是理解了他的话语一样：“都什么咳…什么时候了，你连老子这、这一个小要求都不咳咳…同意吗？”

路临川说：“不……”

“算了，”孟槐却说，“路临川。”

路临川下意识和他四目相对，孟槐此时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起来，但他嘴角还是上扬的。

一如既往的肆意张扬，路临川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拼命地想要抓紧，却像是沙子般从指缝溢出。

“真、真可惜啊……还有，”孟槐声音实在是太小了，路临川不得不小心翼翼贴近他的嘴唇。

他唇片上下翕合，吐出几个字，却让路临川愣在原地。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自己擅作主张将表妹孟柔柔介绍给他，在他表示拒绝后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撮合两人。

他知道，他可是最不喜欢别人越界插手他的私事了啊。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彻底安了心般，缓缓阖上了眼睛。

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凉风，有枯叶在空中起舞，慢悠慢悠地落在孟槐脸上。

洞内彻底寂静了下来，静得有些瘆人。

路临川再也感觉不到孟槐的呼吸，就连心跳声也自此停止，他瞳孔猛地放大，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头凝聚。

“不、不…孟槐…孟槐！”

他推了推孟槐，可后者却一动不动，嘴角挂着的笑让他显得安详而又明媚。

不是这样的啊，他确实有对孟槐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悦，但那也只是一时的，后来他什么都不对他说，是怕拉他下水，让他掺入那些不必要的事情。

他的人生本就应该是肆意而又张扬的啊，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他会那么介意的话，他一定会说的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却这么安静地躺在这里，醒过来啊……醒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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