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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母女衣衫褴褛,黄黄瘦瘦的脸,细看眉目倒也有几分清秀。
江石低头看着瘦弱小女娘扯着自己衣摆的手,这双细瘦的手牢牢扯着他的衣角,颤颤发抖,许是他的目光满是不耐与不悦,小女娘瑟缩一记,无助地松开了手。
她身旁黄瘦的妇人一把摁下她的头,自己也趴下去,凄凄惶惶道:“小郎君发发善心,买了我们母女,六吊钱……不,不,五吊钱就够,求求小郎君好心,与我们母女一条生路,为奴为婢,做牛估做马都可使得,万……万事都可。”
江石将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了压,道:“我不过是过路客,没有买奴买婢的念头。”
黄瘦妇人更加惶急了,以头抢地泣道:“小郎君发发善心,发发慈悲,救我母女这一趟。家中没有米粮,夫郎凶悍打骂都是家常便饭。可怜我的小娘子,没被打死,也要落到肮脏的去处。”
江石冷声道:“你另寻一个主顾,我也不过贫家子,节衣缩身无多余的银钱傍身。”
黄瘦妇人大哭,道:“我看小郎君形容,听小郎君的口音,定是随船来的异乡客,外头再不好,又哪里比得栖州这地界。我实是无法,小郎君怜我母女可怜,无有生路。”
江石仍旧不为所动,道:“我非佛非神非官,救不得世,帮不得人,你另求他人去罢。”
谁知这对母女好似赖上她,黄瘦的妇人听了她的话,在那哭天抢地,泪如雨下,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实在可怜。码头本就人多,又多好事之徒,皆有起哄架火,盼着生乱好浑水摸索鱼的宵小,片刻之间,哗啦一群人就将江石与母女围在了当中。
江石不由心生戒备,将手移到腰迹,沈拓他们有门道,持械在身官府中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便将剔骨刀携在身边。
黄瘦妇人哭得有如天塌地隐,一边干瘦的小女孩咬着唇,冲着江石跪下哭诉,她瘦弱枯黄,如同地里一株少水少肥的青菘,唧黄的叶子,奄奄一息地生在田梗边,隔日就会离土枯干。围观旁众有心软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小女娘生得瘦小,头大脚轻,两只清灵灵的眼睛,看着只有六七岁,说话却是口齿清晰、分分明明,她哭道:“郎君,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我和娘亲也有手脚,脏活累活都可干的,我们也不图银钱,只图一个半饱,能混活着便好。我家阿爹吃酒赌钱,家中能卖的能抵的都已卖尽了,连着屋子也换了钱,现下遮头的地都不得,只好和死人一道睡在义庄里。我原有好几个阿姊,有叫阿爹卖给青楼的,也有叫阿爹抵给债主的……”
小女娘拿手抹了一下腮边的,又朝沈拓嗑了一个头:“阿爹和这里的赌徒混赖在一处,被卖了了也不得安生,阿娘看郎君是外地客,便想卖与郎君,好远离是非,得半分立足地。郎君放心,我和阿娘手脚勤快,不怕苦累,不会亏了你的银钱。”
江石还未答话,围着的诸人有一个老妇,叹气道:“后生,看你穿得干净鲜灵,买了他母女家去,不拘是做奴做婢还是做暖床人的。她们命苦,我识得这母女,他们家的当家羞做人,吃酒赌钱便罢,打起妻女来好似结了几世的仇,命贱,好悬才得活命。”
人群中又有搅浑水的,躲在里头嚷:“小后生,买了她们母女去,又做善事,又占便宜,错过哪里又去撞这样的好事?”
江石偏了偏头,扬起浓长的眉,漫长不经似地问:“怎滴?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小女娘大惊,连连摇头,啜泣道:“求郎君好心,救我们母女水火中,求求你了。”
江石无意再与她们母女纠缠,平声道:“无能为力。”
黄瘦的妇人抬起满是泪的脸,又是不可置信又是狼狈,来滚带爬趋上前来,又是连声哀求。人群我忽有暄闹声,黄瘦妇人听了听,骇然色变,又是几记重重的嗑头:“小郎君救我母女一命,救我母女一命……”
小女娘缩在一边也是瑟瑟发抖,大得出奇的两只眼凄怨地看着江石:“郎君缘何见死不救,忍心看我和阿娘枉死?”
江石眉目间越发不耐,他看到一个生得背斜身歪吃得醉熏熏的汉子挤进人群,醉眼瞄了一圈,看见黄瘦妇人,歪歪斜斜地过来抓住她的头发,抡起胳膊劈手一巴掌将妇人扇倒在地,尤嫌不足,又拎起妇人左右开弓又打几巴掌,嘴里怒问道:“你这不贤妇,日到头顶,还没有饭食下肚,莫不是要饥死你丈夫?”
黄瘦妇人连忙一迭声求饶,小声赔着不是,又一指江石道:“夫郎饶我,小郎君好心,要舍我们汤饭。”
江石怀着胸,那点不耐也变成了不善。
醉汉冷笑一声,斜眼看看江石,量人先量衣,他看江石衣裳寻常,不似富家子,扬声道:“小后生,你舍我一两银,容我一家多活两月。”
江石哪里又会理会他,他本就一副软硬不吃的冷心肠,生母娘亲尚不留一丝情面,哪容得这种恶流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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