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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石这几日将禹京市集逛了个遍,那些合蕈卖与了一家干货铺,他手上货物尽数脱手,大松一口气,开始为萁娘买各色香材,贵贱间半。又问沈拓与曹英借了几百银,与卖蕈所得的钱并一处作本,在码头处买了几样枣子,干的银丝,黏的浸蜜透枣,金柑爽团……俱是桃溪不得多见的吃食,富家家常凑盘,寻常人家则是作礼的佳品,翻日历,秋后又多吉日,婚嫁起屋,皆用得这些干果。
曹英看他买的货,笑他偷巧,道:“你这也算巧宗。”
江石也不讳言,道:“农家一二十的银两,尽可过度好时日,做买卖却是声息都没;到得桃溪,百两作本,倒似能拉起摊子;再到禹京,千两也不足以有水花。我看这干果买卖可做,就是图一稳妥,虽一趟不过蝇头小利,倒不怕血本无归。”
曹英笑拍他的肩,道:“我原本还忧心你气盛,倒不曾想你这般谨慎。”
江石这回倒真有些汗颜了,道:“二当家不知,合合蕈的买卖是我与同宗合伙,不好任性妄为,要是依我的本性,说不得还真有意一博!”
曹英笑起来:“原来是栓了手脚,放不开来!””
江石笑:“要是自己的本,便是赔了,大了重头再来,有别家的本,赚了自是不打紧,赔了心中过意不去。”
曹英饶有兴致地问起江叶青之事,二人谈兴浓,又拍开了一坛酒了让厨下装了点干果,酒过三巡,守门的护院过来道:“二当家,门前有个小厮求见沈家主!”
曹英皱眉,这小厮来得突然,又无前约又无拜贴,便道:“不曾听你们家主说有访客,又不投贴,许是来打秋风拉扯不休的,打发便罢!”
护院道:“那小厮儿跪在那呢!他说他是付家人,求家主看在同乡的情分上,稍搭把手!”
曹英一怔,沉吟一会,道:“先叫人进来,跪在门前也不是一回事。”护院应了一声,自去门前领小厮进来。
江石斟酌一番问道:“南北货行的那个付家?听闻得罪了贵人,被下在狱中。”
曹英从鼻腔中哼出了一股浊气,道:“付家也是倒楣,他家一惯小心的,竟遭了这等祸事,人在狱中也不知是死是活,纵是不死,怕也要脱下一层皮。”
江石心中却在想:付家求到沈家主头上,沈家主纵是有势,又如何与京中高门相较,怕是意在沈家主背后之人。
不稍半刻,守门护院领了一个半大的小厮过来,脸上稚气未脱,许是挂忧主家,两眼哭得通红,见到曹英却是不识,扑嗵一声跪下,口内却唤:“沈家主仁义侠气,求家主搭救我家郎君。”
曹英本以为来的是付家老仆,谁知竟是个毛孩儿,忙道:“起来起来,我既不是官,又不是个匪,跪我作甚,再一,你认错了人,我并不姓沈。你要求沈家主,须得等他晚些归来。”
小厮儿见自家闹了笑话,满面羞红,从地上爬将起来,拍拍膝上的泥尘。曹英拿脚尖勾过一张小马扎,让他坐下,好奇问道:“我看你面嫩得狠,胆子倒生得肥大,付和生怎遣了你这个毛孩子上门来?你家郎君真个在狱中?”
小厮儿抽抽鼻子,也不知曹英哪句话勾起了他的伤心,泣道:“铺中伙计都散了去,掌柜生怕染祸,也走了。家中仆役听闻郎君得罪了不得的贵人,也怕跟着遭殃,一个一个都求去。连……连……家中姨娘都走。”
曹英摇摇头,又黑着脸问道:“那你怎不走啊?”
小厮儿抽泣道:“我是我家郎主捡来的,无父无母无个去处,况且,郎主与我救命之恩,我不去。”
曹英挠挠胡子:“你家郎主怎吩咐的你?”
小厮儿哭道:“昨日我在狱中探了郎主,郎主问我时日,我答后,郎主便叫我来找沈家主畴钱,好将郎主从狱中救出,郎主还道:等得平安出来回了老家,便还沈家主银钱。”
曹英问道:“你家郎主让你畴多少银钱?”
小厮儿缩着肩,抖了抖,小声道:“万,万……两。”
曹英自诩这几年也算见过了世面,听了这话也不由倒吸一口气,问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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