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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章

立冬这日，府上摆了家宴。

昨日边疆那边传来捷报，顾纵带领一小队人马潜入敌军内部，与外围的沈乔山里应外合，两人配合极好。圣上高兴，冬至这日宫中也摆了宴席，若是没有宫里那一出，只怕虞府也不敢。

京中今日已飘起雪粒子，直到傍晚时雪花愈发大起来。

虞书华披着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看着从凝晖堂出来的紫苏，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雪花。

凝晖堂院子外头有一棵海棠树，眼下早已脱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积雪落在上头，将一根树枝压弯。

她轻轻哈出一口气，抿起唇角。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谁做不到的，就比如那树枝，积雪过多，终究会压弯了腰甚至将它折断。

更何况是人心。

人心向来都是这世上最凉薄的东西，不能信，一旦信了，那便惟有满盘皆输。

脑海中忽然闪过顾纵，她牵起嘴角。

红袖走到她跟前来，替她系好斗篷前头的绸缎带子，搓搓手道：“小姐眼下等了这样久，人出来了，咱们回去吧。”

虞书华扶着她的手慢慢下了雪地，动作逐渐缓慢，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丫头本就是魏氏的人，怕是都已经说清楚了，要怎么做都在她。”

虞书华停下步子，回眸瞧她：“我这么做，是不是很残忍？”

红袖皱眉，顺着她的脚步停下来：“小姐为什么这样说？”

“那个孩子她有多看重，可我却这般任由那丫头去告密，若是魏氏不知道这事儿没有那些子心思，这孩子怕也能好好留在腹中长大。”

红袖知道她心软，她也没有料到三姨娘口中认为忠心耿耿的丫鬟竟会在家宴前夕来找魏氏。

可是心狠吗？也不算。

这个孩子终究是保不住的，当初虞书华找闫大夫开这副方子时便已经说清楚，这孩子在三姨娘腹中，约莫最多也只有四个月的光景。

但若是虞书华把握住这个机会，又是一个扳倒魏氏的好机会。

先前红袖与红叶早已私下交过心思，这一生都只有虞书华这么一个主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尤其是像魏氏和三姨娘那般坏了心思的肮脏东西，就算是没了孩子在雪地中冻死都是上天给她们的恩德。

瞧见红袖一闪即逝的神情，虞书华收回视线。

淡淡道：“我只是想为我母亲报仇。”也顺带着尽快将上一世那些恩恩怨怨处理清楚。

这般做任何事情都要对她们解释一番、将她们当做朋友的虞书华谁不喜爱，谁不愿护着。旁人在自己主子那里终归都只是走狗是条贱命，可在虞书华这儿，她们是人，有尊严。

红袖挺直了腰板儿，扶住虞书华的胳膊：“您都不用说了，无论小姐做什么，我们都会跟您一起。”

凝晖堂内。

魏氏的手指发凉到僵硬，她浑身都被方才那丫鬟所说的话气到颤抖。

三姨娘那个贱蹄子，居然敢背着她偷偷怀了孩子，若是这一胎生出来，那么这阖府上下还有谁能受她摆布。一个虞书华已叫她心烦不已，再来一个三姨娘，肚子里是个姑娘也就罢了，一旦是个儿子，要她怎么接受。

刘嬷嬷在她身边急忙给顺着气儿，低声道：“夫人，您可别动气，这事儿还没传开呢，说不准就是她拿来诓您的。”

魏氏狠狠回头，眼神中一片狰狞：“诓我？她是没事儿干拿这种事情诓我吗？三姨娘还想要命，她没那么傻。”

“那您该怎么办？”

魏氏攥紧手里的帕子，狠狠地锤了一把椅子：“再去给我查，既然紫苏都说了，那必定没有假。那贱人不肯交代，那就去查出别的证据来，紫苏还得留在她的身边继续待着，别的丫鬟查不出来，那就去查洗衣做饭的粗使婆子。我就不信了，她若当真怀有身孕，月信总该不会再来，吃食上总是注意许多的。”

这般一提，到底却是查起来容易的多了。

刘嬷嬷紧跟着松了一口气，行了礼后转身掀起棉布帘子出了正厅，亲自去了三姨娘院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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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人数少，再加上通房妾室不能上桌共食，于是便只安排了一张大圆桌。

虞书华正巧坐在魏氏对面，她静静地瞧着那人的模样，谁知她面色无恙，甚至还嘴角带着笑。这人藏的倒是深，方才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必定手指都是颤抖的，这会子却又开始装模作样。

虞老夫人率先动了筷，一行人才开始吃。

准备明年春闱的虞寒枫已经许久没有同一家人吃过饭，眼下正襟危坐在虞书华身边，面色沉稳。

虞老夫人关切的道：“今儿天气严寒，枫儿学业努力是好，但也莫要太辛苦。”

虞寒枫对着虞老夫人微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祖母严重了，好生读书为家争光是男儿该做的事情，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对上这般刻苦的虞寒枫，虞书华用公筷为他夹了一块小厨房新做的清蒸鲥鱼。

想起那夜在永寿堂中发生的事情，虞老夫人最后虽未曾说些什么，可终归是笑了她一场。

虞书华是个姑娘家，虽说上辈子嫁别人为妻还怀过孩子，但还是面皮薄的。

虞寒枫盯着自己碗里那块白花花的鱼肉，咽下口水偏过脸去看虞书华。

那人却端着乖巧的笑，丝毫没有做了坏事后的心虚。他从不吃鱼肉，鱼刺这东西，年幼时曾经卡在他的喉咙里，自那之后，他心中便有了阴影。

可现在，虞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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