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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章

回了院里, 时辰还早。

虞书华活动自己的脖子, 最近思绪事情过多, 累的头疼。

红袖站在她身后将斗篷挂起来, 预备明日交给粗使婆子清洗干净, 刚一回头便瞧见她这般举动，心疼的走过来替她轻轻揉着肩膀。

“小姐，您最近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夜里都睡不大好。”

虞书华摇摇头，闭着眼睛轻声道：“没办法, 有些事情总归都是要有人去做的。”

眼下临近年尾，正是虞老太太去齐府探望手帕交的好时候，原本定了明日, 但三姨娘又出了这事情，只怕是又得推迟许久。

青鸾在外头敲门，随着送饭食的红叶一道进来。

她看着虞书华疲惫的眉眼，低声道：“小姐，我给您做了个香囊, 里头放了安神的沉香，晚上睡的时候挂在床头, 有助睡眠。”

虞书华接过来, 笑着道：“倒是麻烦你了，还特意给我做一个。”

“吃过了吗，没吃过的话陪我吃点？”

红叶与红袖对视一眼，将饭食摆好在桌上后, 悄悄退了出去。

房子里头眼下只剩下连个人，青鸾抿唇，沉吟片刻还是开口：“我之前一直想问您一件事儿，我们……曾经见过吗？”

正在亲自布菜的虞书华手指一僵，她下意识反问：“为何这么问？”

“分明我们从未见过，可您见面却叫我青鸾，我……”

虞书华松下一口气，淡淡笑起来：“你想太多了，那日见着你，你穿了一件青色布衣，我的脑海中便想到了这个名字。只是脱口而出而已，只当改名了。”

得到解释，青鸾才稍稍点头应允。

她咬了一口酸笋，“小姐，您上次说的……助我报仇的事儿……”

没料想到她还记着，虞书华垂眸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过了会儿才回应：“莫急，先等我调查清楚一件其他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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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坐在地上，捂着脸目光阴冷的盯着地面。

虞郇双手背后站在她面前，咬牙切齿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爷。”魏氏心思百转千回，眼眸微闪，抬起头那瞬又变的悲戚可人，她哀怨道：“这事儿当真不是妾身做的，您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妾身呢？”

“相信你？”虞郇冷不丁的一声笑。

“那是我的骨肉，阖府上下只有你一人知晓，若不是你，还能有谁？”虞郇狠狠一甩袖，宽大的袖袍扬起，“更何况院子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上午你刚唤了三姨娘去你院里，下午便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是拿我当傻子，还是拿其他人当傻子！”

魏氏狠狠抽噎着，她佝偻着腰，伏在地面上哭的悲切。

“老爷，真的不是我，我当真没有对三姨娘做什么，您也不想想，若是我当真做了什么，轻易就会被查出来的呀，我何必这样……如果我真做了什么，就叫娇儿这一生都嫁不出去。”

没料到她竟会拿自己女儿的前途开玩笑，虞郇更是怒火朝天。

“糊涂东西！那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你这般诅咒她，有没有一点做母亲的样子。”

但眼下这般毒誓过后，虞郇心中却稍稍降下一些对她的怀疑。

魏氏再怎么解释虞郇也都是不会相信她的，就连她都无法相信，不过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谈话，竟会让三姨娘小产。

就像虞书华未曾料到过，三姨娘这一胎会这般脆弱，三言两语的恐吓就会让她失去孩子。

虞郇深深喘着气，闭了闭眼睛压住眼前的白光，他沉声道：“这件事情母亲那里必定是瞒不下去的，你若是还想做虞府的大夫人，那就最好乖乖去赔罪，看母亲如何处置你，这一次只怕我也护不住你。”

魏氏年轻时娇小可人，性子没有虞书娇那般跋扈，却是娇憨温顺的。

比起沈氏的端庄，虞郇更喜欢魏氏这般的女子。

所以也就是这么多年来，对于魏氏想要捧杀虞书华的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他为了权位甚至能够想要将虞书华送到燕祁身边，但对魏氏，他终究是有那么些感情在里头的。

魏氏起身靠过去，面色委屈的道：“老爷，今儿我的确有错，没能及时将三姨娘有孕的消息告诉您，明日我便去老夫人那里领罚。”

听见这般做小低伏的话，虞郇才稍微顺下气，但失去的那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不生气定然是假的，一时半会儿自然也好不了。

魏氏抬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角，浑身馨香窜入虞郇鼻翼处，魏氏面含春.水。

“老爷，您别怨我成吗？”魏氏慢慢凑过去，虞郇被勾得心痒痒。

许久未曾让她侍寝，虞郇颇有几分心心念念，竟不顾三姨娘刚刚小月，俯身抱起魏氏去了书房偏屋。

魏氏眼中露出得意，轻声唤：“老爷~”

声音娇媚入骨，手指一点一点下移。

夜色渐高，屋子外纷纷扬扬飘起雪花，落了一树梢。

三姨娘这事儿终归还是被虞郇压下了，魏氏在虞老夫人那里，也不过只是得了几句训斥，毕竟虞郇第二日亲自带去谢罪，又心心念念的护着，虞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不过当日下午便亲自去了一趟三姨娘院子里，陪坐着聊了好些时候，还送了一堆补品。

传到虞书华耳中时，她正在修剪红梅。

瓶中红梅娇艳，衬的虞书华的肌肤白里透粉，她莞尔一笑摇头。

红叶诧异：“小姐，您都不惊奇？”

虞书华来回摆弄着花瓶，笑着反问：“为何要诧异？”

“先前魏氏被老爷冷了一段日子，原本以为再重新受宠恐怕是年后了，这又出了这起子事情，我还当她算是彻底……谁知道这才多久，又成了老爷心尖尖上的人。”红叶愤愤不平，紧紧捏着帕子。

红袖见她那般模样慢慢收回视线，然后听见虞书华道：“哪里是又成了，分明一直都是。”

红叶不甘心的辩解：“才不是，从前咱们夫人在时，夫人才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

她这般单纯天真，虞书华只摇头，不再过多解释。

将花叶修剪整齐，放下金剪刀，往边上推了些，对红袖道：“将这花儿送去三姨娘处，告诉她，花儿都开了。”

红袖心里明白，笑着点头。

虞书娇生辰前半月，虞老夫人带着虞书华去了齐府。

齐悦一早便得了消息在门口侯着，瞧见虞书华下马车，急忙迎上去。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捏着帕子激动地对虞老夫人行礼：“虞祖母安好。”

“好，都好。”上下打量一番，虞老夫人也是高兴，“久未见你，倒是清瘦不少。”

自上一回见面，虞老夫人与齐家老太太已有数年未见，前些日子虞老夫人回京，原本是该先来探望，但府中上下事情也多，便也耽搁了。

齐老太太同虞老夫人坐在上头，两人亲热的互握手谈天。

虞书华和齐悦坐在外厅，一人手中捧着一个手炉，喝着热茶说体己话。

厅内虞老夫人瞧了一眼外头两个小丫头，身子朝齐老太太那边侧了一些，笑着问：“悦儿婚事可有着落了？我记得她可比我家华儿还要早一个多月呢。”

“可不是，别提了，这几日我同她母亲正为这事儿别扭着呢。”

齐老太太摆摆手，一副头疼状。

虞老夫人倒是有了几分兴趣，碰了碰齐老太太的肩膀，笑着道：“这可是怎么了？谁能把你气成这样？”

“瞧你嘴角的笑。”齐老太太瞪她一眼，转而叹息道：“她母亲那一根筋儿，非要说韩昌伯爵家那次子不错，这事儿她父亲又说不过她母亲，站在我们两之间难做人。”

“那次子是叫温少承的吗？”虞老夫人拧眉，思索良久后也没想出那孩子哪里的错处，只问：“瞧你这态度，怎的对那小子有何成见不是？”

“成见倒是不敢说，其他我也不了解，只一点，那孩子性子绵软，太听他母亲的话。我们家悦儿又是这般性子，她若是能有华儿一半强硬，若是嫁过去我也不会为她今后处境担忧。”

这话说的在理，齐悦下嫁去伯爵府，与与温家夫人安好便一切都好，一旦起了争执，那受委屈的定是齐悦。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齐府再护女，不管有何举动，都会被人诟病是仗势欺人。

齐家就这么一个娇娇姑娘，自是得好生挑选。

虞老夫人沉吟片刻，低声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事儿同你交代。”

“你先说说。”

“华儿生母那沈家不知你还是否记得，现如今那任国公爷惟有一个儿子，眼下也为了婚事抓破脑袋。前些日子下朝，辅国公亲自问他那孩子的婚事，谁料回府一说，那孩子急红了眼。沈国公当时就心生疑惑，再一问谁料那孩子说……”虞老夫人顿了顿，抬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润嗓子。

她说话说半岔，齐老太太气的骂她：“赶紧说下去，怎的还与年轻时候一样。”

虞老夫人笑着道：“谁料那孩子说，上一回在中秋盛宴上见了一眼你家悦儿，心生好感，但又不敢唐突，只好将这事情埋在心里，打算等日后再说。然前些日子朝中派兵，沈家公子作为主帅带兵上了前线，走之前好说歹说托华儿请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他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若是你们同意，他便让沈国公待悦儿及笄后下聘礼，你们若是不愿，他也能早日收心，免得扰了你家清净。”

齐老太太闻言，眼眸轻闪。

提起沈乔山那孩子，齐老太太倒是许久都未曾见过，只是近来常有耳闻。

说起关于他的，都是带兵又打了胜仗、与顾纵一同潜入敌军内部为哪支军队应和。

论起来，倒的确是个好孩子。

齐老太太心中动了这个心思，低声问：“那孩子今年多大了？”

“十九了，比枫儿还要大一岁呢，所以国公爷才着急。”虞老夫人抬手捧了杯子，细细摸着外沿的花纹，她瞧着齐老太太的神情。

“那倒还是不错。”

看的出来，齐老太太对沈乔山这个年纪很是满意，再加上沈乔山家规森严，家中清净，又是武将之门，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沈家没有纳妾的毛病，自上一任国公爷开始，房中便只有一位，眼下这位也是，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倒是不在京中，就算嫁过去也不会担心姑嫂问题。

最重要的是，虞书华同齐悦关系要好，沈家再如何也得顾着她的面子。

齐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心头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感激道：“这事儿你容我今晚同悦儿父母商量后给你结果，那孩子我是见过的，样貌人品我都满意，就看她父母怎么说。”

听见这话，虞老夫人也是松下口气。

外厅里，虞书华趴在齐悦耳边道：“上回表哥临走前，我去找过他，他对我说了好些话。”

齐悦挑起眉头，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下意识问：“他说了什么话？”

虞书华稍微凑近一些，四处瞧了一眼未曾见过他人，只道：“表哥同我说，他发过誓，此生除了你绝不会迎娶旁人，让你放心，若是无法娶你为妻，他便今生不娶。表哥还说了，打了胜仗回来，让陛下为你们赐婚……”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传达着沈乔山原本粗狂洪亮的话，齐悦听的耳尖通红，轻轻咬着嘴角急忙退后摇头。

“莫要再说了，我……我不听了不听了……”

瞧着她脸红的娇羞模样，虞书华不厚道的笑开：“我们齐大小姐还会害羞呢，真是难得一见。”

“华儿！”齐悦娇嗔瞪她，稍微侧了些身子，抿着唇忍不住嘴角懊恼的笑，“你怎变得如此不知羞，居然同我说这些，羞死了。”

虞书华惊呼：“这可是你要听的，我着实冤枉啊。”

“那好吧，既如此，我现在便进去禀了祖母，让祖母莫要再为你与表哥的事情操心了，这般可好？”

齐悦急急回头作势要拦她，谁料那人竟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笑，意识到自己被戏耍，齐悦脸更红了起来。

怕当真惹恼了这人，若齐悦生气不愿同意与沈乔山这事情，那可真是她的过错了。

虞书华伸手去揽她的胳膊，一口一个“好姐姐”叫着，哄着转移话题：“我从前怎的不知，你竟也是中意我表哥？”

“老早的事儿了。”齐悦蚊子般的声音细细嘀咕，虞书华没听清，朝前凑了些，齐悦道：“那会子还是三年前呢，去你府上时见了一回你表哥……”

“那么早的时候你居然就芳心暗许了，悦儿，你真是出息！”虞书华没忍住笑着打趣，“不过倒是说句公道话，表哥只怕比你更早。”

她笑出声，齐悦虽说面色通红，被调侃的不成模样，但心中却像是喝了蜜水一般甜。

又聊了会儿，齐悦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八卦的问：“你还记得庆和郡主吗？”

虞书华眼眸稍冷，冷声道：“嗯，她又怎么了？”

“哪儿是她怎么了呀，前几天我同大哥哥去外头，你猜我瞧见了她和谁？”齐悦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虞书华被勾起点兴趣，她低声道：“我瞧见郡主同九皇子，还有长公主一家在一道。”

“他们是亲戚，在一起不是很正常。”

齐悦点点头，若有所思：“虽然说的确是很正常，可你想啊，皇上那样多的儿子，长公主却只与九皇子关系那般亲密，总是觉得不大对劲。”

这话倒是点醒了虞书华，她心头一跳，隐藏许久的一个答案似乎开始隐隐浮出水面……

说到最后，齐老太太身边嬷嬷出来告知她们：“虞小姐，老夫人说要留了您与虞老夫人吃过午饭后才准走，便再等一等。”

虞书华笑着，脸上酒窝若隐若现：“多谢嬷嬷。”

看着她进去，虞书华想起自己的那点子私心，问她：“悦儿，表哥走了这样久的日子，我想写封信找人快马送去，你可愿随我一道？”

“可是这事儿若是被母亲知道……”

齐悦的犹豫她看在眼里，虞书华沉吟片刻后道：“你莫要担心，你写好后交给我，我不告诉任何人，然后将信同我的装在一起，没人会知道的。”

想了想，虞书华这法子似乎也行得通，她点点头道：“那既如此，便随你说的吧。”

起身带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两人钻进书房里锁了门，伏在案几前认真的描写着小字。约莫过了一刻钟，虞书华从榻上起身，手炉里的温度逐渐散去，齐悦活动活动腰身，将信笺折叠好装入信封内，用蜜蜡封了口子，在信封上头写下“沈乔山亲启”五字。

将信件递给她，虞书华稳妥道：“你便放心吧，我定会好生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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