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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随着季孙行的动作，越来越多的萤火虫被惊起。难以想象这片不大的空地上能藏着这么多发光的小东西，它们脆弱又美丽，在空中低低地飞着。有些甚至已经飞出了草丛的范围，在迟恭白身边打转。

天色更黑了，天空像被泼了墨。月亮升起来，清澈的夜空中亮了满天的星星。它们好亮，却那么远，这些发着光的萤火虫却这么离得这么近，仿佛伸手就能握进手心里。

这是迟恭白第一次亲眼看见萤火虫。

不是从书本或者网络，他前方是满是光点的草地，周身还有迷糊的萤火虫绕着他飞。季孙行丢下手中的木棍朝他走过来，他怔着，两个人面对面，季孙行挨着他，把虚虚握着的手掌在他们中间摊开。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停在他的掌心，在迟恭白的目光下，试探性地震动着翅膀，然后跌跌撞撞地飞起来。它身体末端亮着一团莹绿，飞起来的时候像拖着绿色的尾巴，游曳出一道光。

迟恭白看着它飞走，加入进前方大片的萤火虫群里，季孙行挑了挑眉。

“我以为你会抓住它的。”

“不用了。”迟恭白的眼睛仍看着前面的空地，“我已经用眼睛抓住它了。”

说完，他转过头，对季孙行笑起来。“太漂亮了，我第一次见，有点舍不得。”

他的眼睛亮亮的，为了涂药膏头顶上还扎着小揪揪。手链上银色的亮片还挂着，现在已经被映成了淡淡的绿色。

“幸好你舍不得，我也没准备抓萤火虫的东西。”季孙行示意了一下空荡荡的双手，伸出手指在迟恭白脑袋上碰了一下。

药膏早就干了，迟恭白下意识摸了一下季孙行碰的地方，摸到了小小的亮片。

“嗯？”他疑惑地发出一个音。

季孙行笑了笑，“我以为你额头上停了一只萤火虫。”

拂过的风声，草丛里昆虫振动翅膀的声音，田里青蛙的“呱呱”声，还有一阵又一阵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浪潮似的蝉鸣。

他们肩并肩在萤火虫群前站着，看着星海一样流动光点，季孙行说带他“玩儿”，虽然迟恭白实际上一动没动，但也够他高兴了。

两个人一直站到涂满花露水的腿也克服不了汹涌的蚊子的时候才走。回去的路上迟恭白显而易见的兴奋，他比季孙行快走了几步，摇摆着身体轻轻哼着歌。

季孙行在后面听着，发现他哼的调子居然是“红尘情歌”。季孙行低低笑了两声，没去提醒他。

回到周阿公家里的时候已经九点了，门口唠嗑乘凉的人都已经回了家，和之前对比起来很空荡。

周阿公给他们留了门，自己已经上楼睡觉。他们下午洗过澡，晚上又没出汗，就直接回了房间。

季孙行开了一早上车，迟恭白顶着太阳走了一下午，一天只在洗完澡之后在床上简单休息了一下。现在窝在床上，从看见萤火虫的兴奋中回过神来，迟恭白就感觉到了饿。

“……行哥，我们今天吃了几顿饭？”

时间还早，季孙行正在重新翻他那本白皮书，听到这话之后就愣了一下。

中午他们堵在路上等着通车的时候就随便吃了点干粮，如果不算这顿饭的话，只在早上吃了顿热食，晚上压根没吃。

“砰”的一声，季孙行合上书。他表情很意外，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忘了这件事。

“我们没吃晚饭……你是不是饿了？”

迟恭白诚实地点点头，季孙行看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靠墙放着的包，想了想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你等我一会儿。”他说。

季孙行说完之后就下楼了，迟恭白盘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也跟着起身往楼下走。

迟恭白还没认真看过周阿公家的房子，阿公家有两个出息了的儿子，房子是从内到外翻新过的，加盖了好几层，其实非常宽敞。

一楼有一个厕所，前面进门是空着的一片地方，放点杂物。有时候客人多了来吃饭，会在这里多支一张桌子。还放着一张摇椅，是给周阿公坐在这开门乘凉用的。

村子里家里安了空调的人家不少，但晚上还是喜欢这么出来坐会儿。

上楼的楼梯安在厕所旁边，一楼就分成了两个部分，过了前厅后面就是厨房。迟恭白从楼梯上下来，一转弯就看见季孙行在切什么东西。

厨房很大，吃饭也在这里吃。有电磁炉、煤气电饭锅等很平常的厨具，还有一小半地方被一个大锅和灶台占了，靠着墙，留了给人坐下烧火的地方。用来坐的地位置后头的墙面内凹一些，空出一个方形的空间，里面满满放着柴枝和树叶。

季孙行听到他下来的动静，侧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下来了？”

“下来看看。”迟恭白走近了，看见他已经在案板上切好了姜片和葱花，一只小碗里装了两个鸡蛋，正在切牛肉。“我还没见过厨房长什么样。”

季孙行点点头，说，“其实也差不多。”

“是挺现代化的……”迟恭白不自觉瞟了一眼角落的灶台，随即视线又回到案板上。

“这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吗？”他的声音放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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