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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是谁

何烨驾车回城，到家时已近午夜。

他家在香山半腰一处别墅区里, 从城南回来几乎纵穿北京城, 路上就要花一个多小时。

前段日子他来拍摄基地陪林煜吃饭聊天, 都是深夜才能回到家里。他便把白天需要安静理清思路的案头工作都留到这时做，看文件、查资料、评估项目, 常常加班到凌晨。

可是今天, 他的心情无法平静，脑海里总是浮现林煜的眼神，那眼神在林煜的脸上如此陌生, 但于何烨，却似曾相识。

他倒了一大杯冰水, 咕咚咕咚灌下肚去，喉咙的干渴却丝毫得不到缓解。

他一把扯下领带，到浴室用冰冷的水冲刷自己, 才终于冷静下来。

最近林煜身上有种改变，说不出却非常鲜明, 每每不经意间会突然跳出来, 刺激得他神经一跳, 不等他细加探究, 倏忽间又不见了，令他常常有种错觉：眼前的林煜, 在同他玩一种“抓住我”的游戏，这个“我”不是往日他熟稔的那个纯洁、正直、向上的林煜，而是一个复杂、机敏、自信得甚至有些狂妄的灵魂。

今天下午, 在林煜的眼神中，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

那个灵魂第一次与他对话。

他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他好奇并愿意接近那个灵魂；紧张的是，林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令这个他熟悉的青年身上发生这样突然而深刻的变化？

今天一起打球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鲜明。

林煜的球技他很清楚，他曾经跟林煜打过很多次球，所谓手上的功夫，无论是运球、还是扣篮，每次比试林煜都不是对手。

但是，以往打球时，林煜虽然也会全力以赴地争夺，每当何烨断他的球、抢他的篮板、反扣五分球的时候，林煜脸上都是大写的佩服，那神情看上去输球比赢球还高兴。

这还怎么玩对抗？

今天则不同，虽然仍不是何烨的对手，但林煜眼中有一种倔强的不甘和绝不认输，也因此，他与何烨的对抗，是一种男人之间认真的较量——哪怕打不过，也绝不肯认输。

这种感觉，让何烨意外，但这种陌生，又令他欣喜：这种对抗，就像是火焰上的酒，更能燎起男人的激情。

可惜，今天有小雷们在场，两人赛得不尽性，一定要找机会跟林煜单挑，就比手上的功夫，想到今天提出“比手上的功夫”时林煜那怪怪的表情，何烨的嘴角忍不住挑起，就是想看他既不甘心又不得不屈尊第二的纠结眼神。

冰冷的水光中，何烨的脸上都是陶醉的笑。

洗完后，何烨擦着结实的身体走出来，迎面墙上挂着一张他和林煜的合影。

那时他刚大学毕业，林煜还是个少年。相片中的他，虽然与现在的林煜年纪相仿，却早没了青春飞扬的神态，而是与年龄极不相称地沉稳。

相片中林煜虽然瘦，但已经长得很高，而他还是习惯性地半曲着腿，手臂自然地搂着单薄的林煜，让瘦高的林煜半靠在他的肩膀上。

林煜站得笔直，原本橄榄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眼中都是“我也要上天”的天真。

这就是林煜，听话好学、永远没有心事的少年，从来都是让父母最省心的孩子。唯一的例外，就是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报考北京电影学院，居然要去当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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