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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无人, 李齐慎本来想顺势凑过去嗅一下,最好能小小地偷个香, 就是欺负谢忘之不会真打他。但她这么说, 他反倒不好这样,还没伸出的手直接改道,手背在鼻尖上擦了一下:“我倒不知道,女孩的香露还有这么多花样。这味道有点浓了。”
“大概是她抹时失手了。”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谢忘之也觉得身上古怪起来,整个人像是浸在郑涵元身上的香气里,熏得她直想打喷嚏。但用什么香露是个人喜好,她也不好背后说人,给郑涵元找了个借口,“要是你闻着难受,我回去换身衣裳。”
“不用,我没那么娇贵, 闻着香露味道, 熏不死。”
谢忘之笑笑, 没答话。
这香露的味道是真的重, 先前没发觉,等察觉, 已经吸进去不少。李齐慎又吸了一口风里的香气, 忽然觉得身上有点不对。
九月的天, 又在骊山, 再热也热不到哪儿去,这会儿还有徐徐的风,但他就是觉得热,这点热还不是从外边来的,是他自己身上烧起来的,好像腹中埋了个火星,哔哔啵啵地燃起来,灼得他额头上迅速出了细细的汗。
热意来得快,感觉到后就是越烧越旺,红潮迅速漫上脸颊,但他肤色白,红晕自颈子浮到眼尾,还挺好看,像是块美玉,在绘桃花的颜料里浸了浸。李齐慎身上全是汗,动了动腿,赶紧伏在桌上,抵着自己的袖口屏住呼吸,免得再把那香气吸进去。
然而谢忘之一无所知,见他这模样,还以为怎么了,慌了一瞬,关切地凑过去:“你怎么了?”
她一靠近,看见李齐慎额上细细的汗,一惊,慌乱地要转身:“是烧起来了?我去找太医……”
“不用。”李齐慎丢不起这个脸,无意间中了计,这个亏也得自己咽下去。他把谢忘之叫回来,开口都带了点喘,“我是染病了……一会儿就好。”
“……你……”谢忘之不信,但又不觉得李齐慎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迟疑片刻,坐回原位,“真不要紧吧?”
“不要紧。一会儿就好。”
谢忘之只能点头,看看李齐慎额上不断渗出的细汗,从怀里掏出帕子,撩开他黏在脸上的发丝,轻柔地替他擦汗。
美人侍疾,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享受,可惜李齐慎身上的这个疾,和眼前的美人相关。他睁眼,看见一截不宽不窄的袖口,顺着往里看,是衬在里边的衣衫,再就是白皙的肌肤,手腕细得让人想握住,试试是不是不足一握;他闭眼,呼吸间全是淡淡的桃花香,丝质的帕子顺滑地触及脸颊,隔着帕子的是谢忘之的手,纤细柔软,十指纤纤。
心里的凶兽跃跃欲试,开始一下下地撞笼子,露出尖利的獠牙,想着要把对面浑然不觉的女孩吞下去,连皮带骨,头发丝儿都不会剩下。
李齐慎忍了一会儿,猛地抬手,一把抓住谢忘之的手腕。
他身量高,相对应的,那双手也比谢忘之的大,一只手环住她的手腕绰绰有余,若是心狠点,把两个腕子一起抓住也未尝不可。药效发起来,他身上是真的热,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烫得谢忘之惊慌失措。
“你觉得冷吗?”她不太懂,以为李齐慎这模样是发热,哪儿还顾得上自己被抓住这回事,“头呢,疼不疼?不行……我还是得去叫太医……”
她真心实意地为面前的郎君担忧,以为李齐慎是只染了病的小猫,不知道这郎君若是不克制,一只手就能压制住她。这地方还是李齐慎暂住的屋子,门外候着的是听命于他的仆从,她既反抗不得,也无路可逃。
“……傻。”李齐慎盯了她一会儿,给了这么个评价,忽然又松开她,整个人往自己臂上一压,真有几分病恹恹的可怜,“我病了,你能治吗?”
“我?”谢忘之愣了,“我不通医术……”
“不用通。”
“那你是……”
“我得了没人说喜欢我,就好不了的病。”李齐慎一脸认真。
谢忘之傻了,下一瞬明白李齐慎是在逗她,想发怒,他又一副高热不退的模样,一双眼睛迷迷蒙蒙,隐约能看出几分期待。她憋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少骗我,哪儿有这种病……”
她坐得越久,李齐慎吸进去的香气越多,热得他浑身骨肉都要熔脱。让他干什么,他不是这种人,也不愿伤着谢忘之,但既然落到这个地步,总得讨个便宜。
他沉默片刻,调整策略,委委屈屈:“事到如今,你都不肯说一声喜欢吗?”
谢忘之一时回答不出,看看李齐慎,没回话。
“不肯吗?”李齐慎再接再厉,“我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我难受,想听你说句好听话,这样都不愿意吗?”
说完,他松开谢忘之,整张脸往自己手臂里一埋,一副不愿见人的样子,只留给她一个黑漆漆的发顶,还有几缕不听话的头发翘起来,在风里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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