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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郁从小就是天之骄子。
身为内阁阁老唯一的儿子, 生来就拥有双s级精神力与战斗力, 他要什么就有什么, 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任何东西来得太容易, 就不会懂得珍惜。
苏郁喜欢漂亮的东西,但凡看上的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又在得到后瞬间索然无趣。
千金难买的琉璃杯被他摔来听个响儿, 世所难寻的无痕纸被他撕碎撒纸屑玩。他曾花大价钱买下一条流光溢彩濒临绝种的观赏性锦鲤, 转手就送去厨房做了道菜。
比起美丽的事物,他更喜欢毁灭这些美丽事物的感觉。毁灭那一瞬间的快感,甚至大于得到时的成就感。
他或许不太正常。
但他的身份地位, 他的卓越天赋, 允许他有那么一些不太正常的癖好。
直到苏郁遇到一个漂亮的人。
他被压制着跪在大庭广众下, 看到那位三皇子殿下冷冽的目光, 心中升起却浓浓的征服欲。
他要得到这个人。
得到,然后毁灭。
毁掉这么一个美丽的人, 光是想想就很兴奋。
他用尽手段,想走进三皇子的心。
但是三皇子却软硬不吃。他花费许多心思,替三皇子明里暗里解决无数麻烦,才敲开对方内心一丝丝缝隙。
苏郁把三皇子视为自己的猎物, 自己的东西,当然不允许任何事物分走他的目光。
所以苏郁弄死了三皇子养的鸟儿。
他没有想到三皇子会那么敏锐又那么果断。在发现那只被肢解的鸟后, 三皇子立刻疏远了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往的情分。
苏郁从未遇见这么难缠的对手。
从来没有他征服不了、得不到的东西。晏微凉是第一个。
于是苏郁缠了晏微凉很多年。
他早已忘记最初接近晏微凉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出于征服欲,再后来又变成了占有欲, 变成一种必须要得到的执念。
他到底爱不爱晏微凉,他不知道。
爱是什么东西?在苏郁的心中,他那么强烈地想要得到一样东西,那就是爱。
而晏微凉则完完全全利用了他的心理,用来揽权。
他被晏微凉算计进了监狱。
这个人真绝情啊。苏郁在狱中想。
可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伤心。
心爱的人利用感情算计自己,任何人都应该伤心才是。
苏郁却很平静。
“你总是给人你想要给他的,从来不问人他想要什么。”晏微凉对他说,“你懂得尊重吗?知道什么叫放手吗?明白爱情平等吗?”
“如果你不懂得这个道理,那你永远也不会理解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晏微凉在讲什么?
苏郁没有听懂。
他的心仿佛生来就缺失一块,无法共情。
他装作听懂的模样,给了晏微凉想要的权力,自请去参军。
但那并不是他悟了,他只是想借此赢得晏微凉的愧疚。
他依然不懂爱。
后来战争爆发,在废弃的飞船上,唯余他和受伤的晏微凉。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他想要得到这个人,无论以何种方式。
谁知晏微凉更先发话:“苏郁,你想占有我?”
苏郁动作一顿。
晏微凉说:“可以。”
苏郁愣了。
那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对眼前人失去了兴趣。
就好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句。
等到之后,也就没什么执念了。
他对晏微凉……没有欲.望。
晏微凉之后说了什么,苏郁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那么没意思呢?
他明明很爱晏微凉。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星舰上,把晏微凉交给楚余温。
他们在那艘飞船上停留了三个小时。苏郁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他以为自己会嫉妒得疯狂。
可是没有。
他果真是个没有心的人。
只有偏执与妄念,却从来都不懂爱。
又过了很久很久。
虫族被灭,银河帝国创立。
苏郁向晏微凉提出辞行,理由是这里有晏微凉和楚余温,苏郁觉得自己挺多余,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晏微凉看他一眼,突然脱了外套,又去解自己的领带。
苏郁愕然:“你这是——”
“楚余温最近很忙,我好几个月没见他了。抑制剂实在很难熬。”晏微凉勾唇,“苏郁,我不介意和你来段一夜情。”
苏郁:“……”
苏郁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晏微凉疑惑:“难道你不想要吗?”
苏郁:“……”说实话不是很想。
晏微凉见状,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穿好:“行了苏郁,我现在终于真正确定,你不爱我。”
苏郁想辩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脑子里可没什么道德观,不会因为我现在结婚了就不染指。”晏微凉道,“我越是不喜欢你,你就越追着我不放。我顺着你心意来,你反倒不愿意。苏郁,这不是爱。”
“你要走就走吧。外面的世界很大,也许能让你明白很多事情。”晏微凉说,“你离开是为你自己,而不是为了避开我和楚余温。不要让我们两个变成你一辈子的执念。我们并不喜欢被人惦记。”
苏郁僵硬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那之后楚余温就从屏风后走出来,语气危险:“一夜情?”
“他确实也帮了我许多,总不能让他陷在执念里一辈子。我做个提醒而已。”晏微凉支着下巴望他,“怎么?吃醋?”
楚余温:“那也没必要脱衣服。”
“我只是脱了件外套。”晏微凉语气蓦然一低,“……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只有你见过。”
楚余温唇角一挑:“那么陛下,您介意与您的元帅来一段一夜情吗?”
苏郁一个人踏上了旅途。
外面的世界确实很大。他见识到不少种族,借住过不少人家。世间悲欢,人生百态,都与他自小成长在帝都里所经历的不一样。
他也会遇见恩爱的夫妻,相濡以沫的老人,热恋的情侣。他们每一对都充满了爱。
他能够感受到,却不能感同身受。
只是偶尔觉得这样还不错。
有一个人陪伴的感觉还不错。
一个人的旅行结束在某一天。
他遇见一个迷路的孩子,大街上突然冲出来,抱着他的腿哭着不放。
……还喊他爸爸。
神他妈爸爸。他恋爱都没谈过一回,怎么就连孩子都有了?
面对大街上众人异样的目光,不喜欢麻烦的苏郁眯着眼把小孩儿拎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威胁道:“小东西,你背后的团伙在哪儿?碰瓷到我头上,看我不剥了他们的皮。”
苏郁并不是善茬。
他心狠手辣,这点从未改变,也不会对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儿冒出所谓的同情心。
小雪团望着这个长相俊美妖孽,语气却极其危险的青年愣住了。
雪族生活实在太无聊,小雪团在族里闲不住,就和老爸告别,跑到人类为主的蓝星历练。
寻常雪族寿命短暂,五岁就算成年。王族是个例外。但小雪团今年也有五岁,是只成年雪团了。
不过变成人形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变成孩子的样貌,这会惹得一些母爱泛滥的妇女给他糖果。
当然,他会适当改变发色与瞳色,力求与人类孩子的模样接近。
今天小雪团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丢了,身无分文的他决定大街上随便抱一根金大腿。
小雪团生的玉雪可爱,谁见了都得萌化,并不会吝啬于几个星币。
他看中了容貌艳丽衣着不凡一看就很有钱的苏郁。
但没想到这人长这么好看,一开口却这么可怕。
小雪团立刻哇哇大哭,开始鬼扯:“呜呜呜哥哥我错了,我是个孤儿,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实在是太饿了!好心人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跟着你吧。”
苏郁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白胖胖的小雪团。
这孩子是想骗谁?
小雪团嘤嘤嘤地揉眼假哭着,又偷偷从指缝里瞧苏郁的反应,见人似笑非笑一脸戏谑,心里直打鼓。
爸爸呀为什么这个人类如此可怕。
苏郁蹲下身,支着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雪团抽抽搭搭的:“小雪团。”
苏郁又问:“想跟着我啊?”
小雪团连连点头。
“行啊。我不养吃白饭的。”苏郁勾唇,“跟了我,到时候东西你拎,家务你做,跑腿你来。”
他并非善心大发,只是一路走来,觉得带个人上路也不错。
有人陪伴的滋味,他想尝一尝。
小雪团:“……”这是个什么狼人啊?难道不应该看他可爱让他什么都不用干吗?
自己挑的人,跪着也要演下去。小雪团哭着点点头,这回是真有点想哭。
就这样,漫长的旅途多了一个人。
苏郁带着一只雪团子上了路。
对于压榨童工这件事,苏郁毫无心理负担。
小雪团外表才五岁,长得粉雕玉琢,放在任何人家里都该被宠着护着。
但苏郁他不是人。
他自己两手空空地在前走着,让小雪团吃力地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在后面迈着小短腿狂奔。
他享用着美味佳肴,让小雪团吃馒头干粮。还在小雪团眼巴巴望过来的时候笑道:“想吃?”
小雪团期待地点点头。
苏郁优雅地把东西全部吃光:“那你就想吧。”
小雪团:“……”坏人!大坏蛋!
苏郁的性格就是如此恶劣。
小雪团来路不明,就算是一个孩子,苏郁也不会放松警惕。
自己贴上来的东西,他使用起来也不会客气。
这天,他们在蓝星第八区一个小旅馆入住。
小旅馆条件不好,苏郁不可能为了小雪团多订一间房,而一间房只有一张床。
苏郁毫不犹豫地让小雪团滚地上打地铺。
还让他把房间打扫干净。
小雪团委委屈屈地打扫房间,身高够不着,就踩着凳子用鸡毛掸子掸灰尘,呛得直咳嗽。
苏郁冷眼旁观。
干了一堆活儿,晚饭也只得到两片面包。
没有甜滋滋的糖果,也没有热腾腾的牛奶。
小雪团越想越难过,觉得这个人太可恶了。
他有时候都想另外找个靠山。
想想还是算了,其他人类都没有这个人类好看。
是的,小雪团是个该死的颜控。
虽然有时候气得想冻死这个人,但一见到苏郁的脸就觉得什么都能原谅。
晚上他睡在地上。此刻正是冬天,外面天气很冷,地上也凉,寻常五岁孩子绝对受不住。
不过他是雪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苏郁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是一种极其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大半被子都滑落到地上,青年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口中不住地呢喃着什么。
哼哼,冷死你活该。
小雪团幸灾乐祸地想。
他突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
就小小地报复一下。
小雪团想。
他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想捏住苏郁的鼻子,让人不能呼吸。
谁让你白天总欺负我。小雪团愤愤不平。
只是他才靠近,就听到苏郁隐隐约约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好像是在喊……
“妈妈”。
一声声的“妈妈”,很脆弱的模样。
小雪团一下子就心软了。
原来他也没有妈妈呀。
雪族的生命很短暂也很脆弱,除了王族可以像凤凰一样不断重生,普通的雪族都不太长寿。
有些可能只能活一个冬天,一到春天太阳出来,气温回暖,弱小的雪族就会融化。
小雪团的妈妈在一次气温变暖下融化,化为一滩水干涸在地上,再也没有踪迹。
小雪团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也想妈妈了。
单纯的雪族可以讨厌一个人,但也可以因为同情而很快忘掉过往的不愉快。
小雪团改变了主意,轻手轻脚地给苏郁盖好被子,还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谁知就在这时,苏郁醒了过来。
睡梦中的脆弱完全不见,醒来的青年慵懒而瑰丽,语气是熟悉的恶劣:“小孩儿,你半夜爬我床做什么?”
小雪团:“……”
苏郁狐狸眼眯起:“滚下去。”
小雪团眼里迅速积蓄起水花,飞快下床卷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好。
他就不该同情这个大坏蛋!
苏郁没有了睡意。
他对这孩子太纵容了。
以他的警惕性,以往要是有人这么偷偷靠近他,绝对要被他当场击杀。
只是让人滚下去,苏郁都觉得仁慈得不像自己。
也许是因为刚刚梦到了母亲。
苏郁的母亲在他很年幼的时候就病逝了。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那是个美丽温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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