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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放我进去吧

陈耀愣了一会儿，干笑了两声，说：“哈哈哈，说什么呢山哥，喜欢谁？”

纪山青看着他装。

“我说谁你心里不清楚？”

陈耀不笑了，“我就多看两眼，人家看不上我。”

纪山青问：“人跟你说看不上你了吗？”

陈耀摇了摇头，“城里的姑娘。”

她在这儿待不了多久的，而且这么好的姑娘，干嘛在他身上糟蹋了？

不值。

“陈耀，你今年二十六了吧。”

“嗯，二十六了。”

纪山青说：“你是头一个跟着我到这儿来的。刚来的时候才二十一岁，刚毕业一愣头青儿，这都五年过去了，都二十六了，是个男人了。”

陈耀没说话，他摸不准纪山青的意思。

纪山青偏头看他，“想成家吗？”

陈耀愣住了。

成家？他没想过，他在这里待了五年，没想过要走，也没想要在这地方找个姑娘安家。

他对这儿有感情，却没有归宿感。

他诚实的摇了摇头，说：“没想过。”

纪山青从口袋里摸出烟，低着头淡声说：“二十六，该成家了。”

“山哥。”陈耀站直了身体，整个人都绷紧了，“你什么意思？”

纪山青点上烟，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着看他。

“五年了耀儿，你从一个男孩儿变成男人，整个青春都在我手里头蹉跎了。就是报恩，也够了。”

陈耀吞了口口水，觉得心口儿特别堵，讲出来话，声音都变调儿了。

“山哥，你别说笑，我跟着你，没觉得蹉跎，我在这儿五年，都是自愿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真没后悔过。”

纪山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么，像你这么大的，就是没结婚身边儿也都有个伴儿。耀儿，你大学刚迈出校门儿，就跟我到这儿来，朋友都没谈过。”

“我没想谈恋爱，也没喜欢的姑娘，我就想教好学生。”

纪山青笑了一下，“现在不是有了吗？”

他把烟从嘴上拿下来，认真的盯着陈耀说：“秋水走的时候，你也跟着走吧。”

夜风悄无声息的闯入，陈耀觉得冷。

他看着纪山青的眼睛，嘴开开合合的好几下，终于说出来话。

“山哥，你赶我？”

纪山青笔直的站在那里，月光不曾透过树梢照亮他的脸庞，黑暗让他变得模糊，朦胧，寂静又冰冷。

陈耀听到他回应，坚定又平静到残忍。

他说：“是。”

——

赵意走近寝室楼的时候就闻到了烟味儿。

将要走过那棵老槐树的时候，余光看到了一点星火。

他偏头看过去，细细辨认，才在黑暗中看到了更黑暗的身影。

再看一眼，他就看出来那身影属于纪山青了。

赵意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移动步子。

什么时候，他仅凭一个模糊到几近看不清的影子就能认出这是纪山青了。

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他。

有那么一瞬间，谁也没有动。

纪山青靠在树下，站在黑暗里。赵意站在楼前，光能打到的地方。

像是隔开的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

去他妈的两个世界！

纪山青狠狠掐灭了眼，未熄的烟头攥进手掌心，也不觉得疼。

就在赵意想要迈步往那边走的时候，槐树下的黑影动了，他以极快的速度走过来，带着凉风和浓烈烟草的味道掠过来。

赵意动了动嘴唇，还没说出来话，就被那人一揽一带按在怀里了。

他瞬间忘记了要说什么。

纪山青用力很大，放在腰背的手臂收紧，狠狠的勒着。

赵意有些怔怔，他觉得纪山青很不对劲，他好像在恐慌，在紧张。

他轻轻在纪山青后背上拍了两下。

“怎么了？”

那人在他耳边呓语。

“你去哪儿了？”

“只是出去走了走。”

纪山青肌肉渐渐放松下来，慢慢放开了他。等赵意能够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他还是正常的模样。

笑着，很温和的样子。

那汪沉沉的桃花潭，荡漾着水纹，波光粼粼，很是好看。

每当被他这么看着的时候，赵意就觉得，纪山青是真的挺喜欢他的。

纪山青拉着他的手往楼里走，捏灭烟的拳头悄悄放进口袋里，把烟头放在里面，又把手掏出来。

“今天手倒是热的。”

赵意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今天穿得多。”

纪山青就笑：“总算是听话了。”

赵意说：“那你的手呢？今天为什么是冷的。”

纪山青：“我在楼外面等了你一个多钟，我就是个火炉也该被吹熄了。”

赵意踩在他被灯光打出来的影子上，轻声说：“山哥，你好像，从来都不怎么聪明。”

纪山青没说话，沉默的拉着他进楼。

等走到走廊的转角，赵意的声音便更轻了。

“明明不甘心，偏生死都要留在这里，明明知道没有人会感恩，偏要为那些人做了那么多，明明撑不下去，还一直要抗……明明可以在楼里等我，却偏要站在外面挨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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