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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后悔，就是后悔。
如果你有一个朋友，一个人跑到山里，四年不跟你联系，像是在你的世界死去了一样。这么一个人，在四年后突然给你打电话，张口就是我有事儿，帮个忙。
你会怎么做？
何光霁选择，挂掉电话，倒一杯八二年的拉菲压压火儿。
但是杯子里的酒没能喝完。
因为，他挂了电话之后，纪山青竟然没有再打过来！
何光霁喝不下去了，一分钟之后，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又给人打了回去。
谁让他贱呢？
纪山青倒是接的快，好像知道他会自个儿再撞回来，专门儿等着他似的。
何光霁又气儿不顺了，但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废话。
第一，他一向不爱讲废话。
第二，纪山青也不爱听别人跟他讲废话。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帮我打场官司。”
——
何光霁感觉很不好。
从小玩儿到大，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哥们儿，纪山青那点儿性子，何光霁很清楚。
所以四年，纪山青不跟他联系，他就也不去找这个人。
找了也没用。
纪山青认准的理儿，认准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当年纪叔叔什么法子都使上了，可到头来除了闹断了父子关系，什么也没改变。
纪山青为了他认为对的事，什么也不要了，不要名誉，不要亲人，不要朋友，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
五年了，纪山青除了头开始一年还跟他有点儿联系之外，谁也没找过，也不让别人找他。
头一年纪泽平找过去两次，人都没见到就被请回去了。
后来还是纪海晏过去找他，才见到纪山青，不知道怎么说的，算是把人给劝回去了一趟。
结果到了家，纪叔叔耍脾气，硬是憋着一口气儿不让人给纪山青开门。纪山青就在家门口站了一夜，到了头天早上，跪倒门口叩了三个头，转身就走了。
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也没再没联系过任何人。
纪海晏，纪泽平两兄弟也不再去找他了。
京城纪家那个传奇的小儿子，慢慢就不再被人提起了。好像首都已经忘记了，这里曾经住着个纪山青。
现在，就是这么个绝情的狗东西，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帮个忙，何光霁不知道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恐慌。
纪山青能屈尊联系他，肯定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而且这件事儿，还是纪山青没办法解决的。
打场官司。
普通的官司用得着把纪山青逼成这样儿吗？四年不联系的人都联系了。
何光霁觉得，自己的休假生活，可能要提早结束了。
——
余景在的高中是A市最好的私立高中，赵意当年也是在这所学校上的高中。
赵意是打车来的。
他不会开汽车，只能玩儿机车。
但是他的机车都太骚了，不太适合开到学校这种地方装逼。
赵意觉得自己还是个蛮低调的人。
他站在学校门口等着余景出来。
今儿周五，放学早，到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有学生从里面出来。
他注意从门口出来的人，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余景。
别人都大大小小背着个书包，他不背。别人都规规矩矩穿着校服，他不穿。别人都剃个正正经经的头型，他扎小辫儿。
就这幅德性还他妈追姑娘呢。
追的还是人市委书记的姑娘，纪山青的小侄女。
呸。
余景没注意到他，吊儿郎当的晃出来，一边走一边还歪着个脑袋跟旁边儿的几个男生说话。
赵意等他走近了，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声。
“余景。”
余景听到声音偏头看过来，然后对着身边儿的人说了句什么，就小跑着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
他在赵意面前站定，有点儿惊讶的问。
赵意说：“这不刚从山里回来，就琢磨着过来看看你，看看你最近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学习。”
余景微微瞪大了眼睛，表情挺夸张的喊了一句：“意哥？”
赵意：“嗯？”
余景说：“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赵意：？？？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怎么听不太懂。
余景说：“就刚刚那么贴心的话，真是您说出来的？你去山里转了一趟，都学会怎么说人话了吗？”
赵意：……？
“嘶，我说你是不是欠收拾，合着我不损你两句浑身不舒服是不是？听不了好话啊？怎么跟安晟一个德性，以后你少跟他往一块儿切。”
余景嘿嘿笑了一声，也不贫了。
“你怎么想着来学校接我了呀，你要想见我，一个电话打过来，我肯定颠颠儿的跑去找你，还费这么大劲来接我。”
“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余景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他觉得今儿的赵意有点儿诡异。这么多年了，赵意啥时候对他这么好过，又是到校门口接人，又是嘘暖问寒，又是请吃饭的。
无事献殷情的不要太明显。
“哥，你没事儿吧？”
赵意朝他笑了笑，“不想吃？”
余景站直身体，“想。”
——
如果时间重新回到三个小时之前，余景绝对会看见赵意就跑。
后悔，就是后悔，特别后悔。
余景生无可恋的坐在美发店的椅子上，面如死灰的看着自己死去的小辫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头发茬，然后无力的放下手。
日。
想哭。
赵意走过来，站到椅子后面，颇为满意的往镜子里看了看。
“还行，不丑。”
余景死气沉沉的想着，也就是不丑吧，靠颜值死撑的那种……不丑。
他的眼睛在镜子里和赵意对上，然后虚弱的质问：“哥，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意慈爱的看着他，“崽儿，哥明天带你去见家长，所以你得换个形象，别给哥丢人。”
余景：？？？家长？
“什么家长？”
赵意没回他，盯着他说：“你站起来。”
余景：“不想站，没力气，我的心已经死了，灵魂也已不在，它们全随我的头发……”
话没说完，人就被赵意提着领子拎起来了。
赵意用挑剔的眼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问：“你的衣服，全是你身上穿着的这种类型吗？”
余景张了张嘴，声带刚震动一下，赵意就又截住了他的话头。
“行，你别说了，跟我去商场。”
余景：“我能拒绝吗？”
赵意：“我觉得你拒绝不了。”
从商场出来，余景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配饰，真的要哭出来了，这种被赵意支配的感觉简直大恐怖了。
赵意叫了车，余景钻到车上，死狗一样的摊着，努力平复着心情。
他琢磨了半天，冲着赵意幽幽看过去一眼，小心试探道：“哥，我是不是最近哪个地方惹到你了？”
赵意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话，眼皮子都没掀开。
“没有。”
“是因为你回来，我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慰问你？”
赵意：“不是。”
“还是，我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惹到你了？”
赵意：“没有。”
余景沉默了一会儿，赵意耳边终于清净了。
过了没多久，余景又说话了。
“哥，我已经不追她了。”
赵意睁开了眼，小孩儿低着个脑袋，头发剃了，整个脸的轮廓都显得特别清晰，有种阳刚硬朗的少年感，只是现在面上却带着点颓丧。
到底是小孩儿，还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
那句话说出来之后，赵意都要被他身上浓重的难过淹没了。
铁石心肠的赵老师心里生出了一丝犹豫，不过也就动摇了那么一秒，就立刻恢复了铁石心肠。
他问：“怎么就不追了。”
余景说：“你们不都反对吗？我放弃了，不是挺好吗？都觉得挺好。”
只有我自己觉得不好，很不好。
赵意立刻撇清，“我没反对，我只是让你换个策略。”
余景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人不喜欢我，换什么策略都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赵意说：“开始不是挺自信的吗？”
开始的时候，人都是自信，但要是喜欢上了谁，就变得自卑。总觉得配不上，追不起，就一再变低，最后低到尘埃里，把那个人当成奢望。
追不上就成了理所应当，得到了就是三生有幸。
——
余景在赵意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赵意从床上薅了起来。
“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昨儿的节目还没结束呢，还有什么招儿你一次性说完，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赵意没接他的话，只说道：“昨天给你买的衣服，穿整齐了，下楼来吃早餐。”
说完自己先下楼了。
赵意是有四个轮子的车的，只是他不会开，所以很少从车库取车出来。出门的话要么就是机车，要么就是叫车，他本人是不太爱叫司机的，也没有固定的司机，叫的司机不是赵家的，就是安晟那儿的，他嫌麻烦。
不过今天，他叫了安晟的司机，让人从他车库里开出了辆卡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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