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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石芽之死

赵意是在翻出来那副蓝色蝴蝶的时候想到石芽的。

在余之淇走之前，赵意找到了他，想让余之淇帮忙找人，把那女孩儿从石头镇带出来。

余之淇帮赵意找的人叫通乐家，最早是个黄牛，人机灵会说话会办事儿，余之淇偶然认识这个人，聊得来就成了朋友。通乐家说要开酒店，余之淇就给他投资，这人倒也出息，愣是没把钱给坑里面儿，还干出了点儿名堂来，在A市开了几所连锁的酒店。

余之淇要走，赵意托他办的事，他就交给了通乐家。

通乐家仗义，听了赵意说了事情的首尾，一点儿没犹豫的就把事儿揽了，说：“这事儿也不难办。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这种家庭我见多了，照你说的，把那小姑娘带出来还不容易吗？只要钱给够了，随便找个由头，你把人带去哪儿，她父母都不会说半个不字儿。”

赵意说：“我这两天在A市有个拍卖会，脱不开身，石芽这事儿，就拜托通哥了。”

通乐家大手一挥，爽快道：“什么拜托不拜托的，见外。这事儿交我这儿你就放心吧，我这两天亲自跑一趟，指定把人给你带出来。”

通乐家打了包票，赵意也信得过他，石芽的事情算是有了着落。

赵意回到画室，用了一下午时间，把那副蓝色蝴蝶裱了起来，拿着那副画在画室里走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一个空位，将那画挂了起来。

画室的墙上，或挂或贴，挤满了一屋子的画作，画什么的都有，一眼看过去，一棵老槐树，一栋小破楼，一辆摩托车，一台三轮车，一双小熊棉拖鞋，一只大黑狗，一间简陋的小屋子，一颗巧克力糖果……除了物，还画的有人，或站或坐，或笑，或不笑……在车上，在床上，在椅子上，场景不同，神态不同，但是人……相同。

——

赵意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石头村了。

本以为，到此就是结束。

但是，世事总无常。

他平瘫在狭小的卧铺上，目光直直的盯着上方的床板，总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总觉得有人在骗他。

——赵意，你说的那个叫石芽的小姑娘，我找到了。但是我可能不能把她带回去了。

——她走了……两周之前就下葬了。

骗人的吧，石芽她，才十六岁啊……怎么可能轻易就走了呢？

那么鲜活，那么纯粹，那么敏感细腻的一个小姑娘……

她可是能够创造奇迹的存在啊，不会死的，不会的。

赵意抬手捂住了脸，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通乐家一定是在骗他，如果石芽死了的话，纪山青不可能不知道，纪山青知道的话，不可能不通知他。

别人不知道，但纪山青知道的啊，纪山青知道石芽对赵意来说是什么。

那是被赵意珍藏起来的神迹。

他谁都不信，就信纪山青，纪山青没有跟赵意说过石芽死了，那石芽肯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

通乐家在火车站口接到了赵意，开车往石头村去。

赵意从见面开始就没问过一个字，不说一句话。

通乐家犹豫再三，试探道：“我这两天在那个村子里了解了一下情况，事情是怎么样的我大致已经摸清楚了，你要不要听听。”

赵意身体一僵，没说听，也没说不听。

那就是不拒绝了。

通乐家一边开车，一边说：“那村子里有个土财主，叫石铁忠，早年出去打工，挣了点儿钱，快二十七八岁在城里工地干活儿伤了脚，成了个坡子，就回到石头村了，但是回来了三年没说着媳妇儿。过年的时候，村里有媒人牵线，要把石芽说给他，彩礼给十万，说好先把石芽嫁过去，等过了十八再办酒，到了年龄就去扯证。彩礼给得多，石芽又有点儿……残缺，她家里就同意了。刚过完年，小姑娘就被连捆带绑的送到了石铁忠家里，过了俩月，小姑娘突然就喝农药自杀了，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这两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真畜生，自己家闺女死了，那家人第一反应是哭喊着借机找人要钱赔命，石铁忠也是个混蛋，石芽刚嫁去他家，他就粗手粗脚的摔打人家小姑娘，我觉得……”

“通哥。”话没说完，赵意就拦着了他的话头，“别说了……”

太真实了，就像是石头村里本就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赵意抗拒着这真实。不能相信，都是假的，假的。

通乐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赵意发白的脸色，没再说什么。

一路上都很安静。

等到了石头村口，通乐家降下了车速，问赵意，“咱们去哪儿？”

赵意表情空茫了一瞬，没人在村口问过他去哪儿，他经过这村口无数次，但车每次都是顺理成章使进村子，在开化小学落脚……顺理成章到，像是回家一样。

通乐家见他不答，又说：“现在去石芽家里的话可能不太好，我去了三次被打出来了两次……你要不要去看看石芽？”

赵意回过神来，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轻声问，“石芽，在哪儿？”

“这村子里有个小南山，石芽就埋在那里。”

——

小南山，那就像是被下了诅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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