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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头 。
原和大象,已经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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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
远处天际,只有一颗大月亮。
海面平静规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原知道,已经发生了太多。他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海面。
“古人云,十年磨一剑,七年亦如是。你看,这片海。”他忽然开口,“是不是很平静。”
隋刃隐在黑暗的丛林,抱膝坐着。
七年,消耗的到底是什么。他的人生,七年复七年。
第一个七年,他得到。
第二个七年,他失去。
第三个七年,他挣扎。
第四个七年,他是否再失去。
原再次开口,“七年之前,听说这里,发生了数次海啸,沉没过很多船。”
“菜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隋刃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原没有回头,他蹲着,沉默很久,“这里以前是个热闹的港口,你信吗?后来因为那场灾难,世人把这里忘了。这里…变成和百慕大三角一样避讳的存在。”
“以前的以前,这里和现在一样,依然安静过。”隋刃开口了,“安静还是喧闹,这里,从不在乎。”
“我在乎。”原慢慢站起来,“被拿走的,都要还回来。被诋毁的,都要复仇。被轻视的,都要铭记。被屠杀的,都要…杀回去。”
隋刃没有说话,他垂着视线。
果然,原已经接着说下去了,“你,你为了让林葛然知道他林远才是坏的,你都付出多少,可他,他信了吗?你宁愿毒发也要去和小川佐一硬拼,你…”
“他已经死了。”隋刃抬起头,“林远死了。”
“所以,他做的那些事情,你就全算了?”原瞪着他。
海风忽起,海面涌起巨浪,吹得隋刃透心凉。
细碎的粘肉和血痂贴着衣服,触电般的战栗。
原的话,像利刃,“如果,你还当我是师兄,现在,把你脸上乌七八糟的东西洗了,你去找林葛然,你原原本本告诉他,他林远,就是被你杀的,因为你要报仇,你被冤屈了,你要杀回去!然后,你告诉他林葛然,你他妈再也不会回去!你受够了,你他妈彻底要走了!”
隋刃看着他,沉默,他忽然低头,把饭盒打开,吃了几口烤鹅肝。
这下,原几乎吐血。
“师父说的对,朽木不可雕也。他们与你为敌,你便与他们为敌啊。你他妈的…嚼什么嚼!”
隋刃不嚼了,开始吞。
这下,原终于忍不住了,轻转一下小蛮腰,隋刃手里的饭盒已经被整个拿走了。
“他妈的…”原低着头,开吃。
隋刃忽然无声地笑了,他笑,然后咳,最后,他揉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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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家最近很慌。
从林家的大少爷林远莫名离世后,林董事长再没笑过。他没日没夜地守在林胡崇住的医院里,却从没被允许进去过。
林葛然回家拿换洗衣服,李管家上前,谄笑,“董事长,虽然大少爷…但是您还有林立林小公子呀…”
“…滚。”林葛然只说了一个字。
林胡崇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耳边嗡嗡,一直响着再次醒来那天,和林葛然的对话。
他是箫儿。
…是。
他才是箫儿。
是。
曲华走出来,看到林葛然还呆呆站在门口,他沉默一下,捧着饭盒,低声道,“老爷子还是不吃饭。”
林葛然接过饭盒,原地沉默几秒,忽然推门进去。
这次林胡崇倒没有再雷霆般的吼他滚,而是安静地像死了一样。
他躺在那里,只是躺着。
林葛然胃里痉挛,他勉力开口,“爸…”
“他是不是从没叫过你爸?”
林葛然呆看着他。
“我只看过很小时候的他,头很小,刚出生那会儿,后来你哥走了,我受不了,我出国了,谁都不联系。”林胡崇眨眨眼睛,“再后来听说小汐出事,你告诉我,你会照顾好林箫。再往后你们跟我通视频,那个刚满七岁对着镜头笑的孩子,他是林箫。现在我回来,你告诉我,是另一个人。”
林葛然闭上眼睛。
“说话。我在问你话。”
“…您想听什么。”
“我问,当时镜头里朝我笑的那个七岁的孩子,是不是已经…不是他了。”
“是。”林葛然笑笑,“…已经不是了。”
林胡崇睁着眼睛,沉默很久,“你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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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华看着林葛然,他一路沉默,抱着饭盒,然后坐在一个角落。
“你先吃点吧,你也很久没吃东西了。”
林葛然点点头,他打开饭盒,吃饭。
他是不是从没叫过你爸。
是,他从没叫过,他每次都叫…父亲。都这么叫,恭敬地,安静地,卑微的。他一个人,总是后退,后退,负着手,背对墙,沉默。
当时镜头里朝我笑的那个七岁的孩子,是不是已经…不是他了。
是,那会儿他已经走了,流浪在各地了。
被他亲手,送走的。
那天金飞怎么说的,他被他的师父花修罗救走了,直接回了堕天,去做未完成的事。
…救走了。
可他杀了林远。
醒来的秦桑说林远是幕后的凶手。
正午,返回林家。车窗外阳光灿烂,晃着光晕。
林葛然让曲华把车停在了大门口。
他想走路。
两旁的警亭里,有人朝他敬礼。
他忽然停下脚步,“大年二十九那天,他来过这儿吗?”
小周胸脯挺的笔直,“报告首长,他…他那天是在这儿来着!”
林葛然面色苍白。
小周赶快继续,“当时,我彻头彻尾传达了您的命令,我告诉他:董事长说,让你走,天高地远海也阔!”
林葛然看着他。
“之后,林刃说:他没地方去!”小周掷地有声,把当时隋刃低沉微弱的声音说的铿锵有力。
林葛然身后的曲华很想让他闭嘴,然而小周继续,“他又说:可这里是他的家,他不该走!”
曲华闭上眼,“后来呢。”
“后来…”小周挠挠头,“嗯…”时间有点久,他记不太清。
旁边另一个警亭的说话了,“他说他想进去烤火。”
“哦对,那天太冷了!”小周视线有点飘,“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冻成冰棍了,我让他找地方睡。他也点头说确实冷。他一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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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后来他被放行了。
然后,他回到家,看到自己的行李被打包扔出去。
当时,他手里拿着红薯,他的小布袋摊在地上,里头是背包,铺盖,半卷卫生纸,还有黑衣服。
人来人往,他呆站着。
“我没过过年,很久了。”隋刃沉默,他低头,蹲在地上,收拾摊开的包裹,他忽然抬了头,“爸,明天年三十。”
天旋地转,他想起来。
他叫过自己爸。
叫过。
林葛然走到二楼,隋刃的小房间,门锁有点晃,林家有这样的房间。
屋子里,一个木桌,一个板床,一个小柜子,铺盖重新铺回去,一个薄被子叠成豆腐块。
走的匆忙,窗子没关,冷风,透着窗沿吹进,咯吱作响。
昏暗的光线里,林葛然沉默。
冰冷,从脚底一点点渗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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