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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玉笔书生
铺主没有撒谎,军所的马站就在马具铺西北的饮马街上。铺主引路在前,阿梨牵马紧随,贾老头本能觉得没什么好事,怀里紧紧揣着那支玉笔,殿后恨不得殿出半条街以外去。
郑图爱马,乾城各个军所都设有马站。铺主引至的这个,归在郑图长子郑定北的飞光营下。郑定北和乃父性格很像,嗜武、爱马、脾气暴躁。
铺主因常给军中的人打制马具,和这间马站的人很相熟,道一声“劳驾”,便有人领进门去。左右打了照面的,无不客客气气叫一声“琴爷”。铺主姓吴,单名一个琴字,是外族和汉人的串儿,混了好几族的血,还隐约能看出些高鼻深目的影子,只是由于面庞太过圆大,冲淡了五官的锐利之感,又因为肤色偏白、时常带笑,反显得喜气洋洋起来。他在乾城做了十几年马具生意,这间军所有泰半的马具都是他配的,因而对这军中上上下下的关系、大大小小的规矩都稔熟于心,新来的新兵蛋子但凡懂点事的,都会来他这敬注香。
阿梨心思坦荡,牵了马一径往里,穿一片宽阔的马场和整齐的马厩,始终没有停下。直到得丛林前的一片黑黢黢的矮房前,吴琴才住了脚,“就是这了。姑娘把马交给书佐验验,好登记。”说着,指了指矮房前的一名黑脸汉子。
阿梨本不疑有他,觑了眼黑脸汉子,忽心里起了狐疑:“他不是书佐,你们骗我。”话毕,她纵起轻功,一跃而上马背,登时就要驾马而去。铺主脸色微变,一把拉住缰绳:“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不是读书人。”阿梨冷冷道:“你们为什么骗我来?”她只是心思单纯,并不傻。开客栈这么些年,她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启新十二年那个书生投缳后,她对书生又格外多留了几分心,及至左近又遇上了沈崖——但凡会写几个字的人,脸上总不自觉带着一副清高。这个人,一副踏踏实实练武人相,一身遒劲肌肉、两眼平直、心无旁骛。
“姑娘当街抢马,我们不过是请姑娘来评评理。”铺主知道伪装暴露,仍腆着一张笑脸,道。
“先是登记,再是评理,接下来是什么?”阿梨道:“有什么花招,不妨一次性拿出来!”她自幼只见过璧娘和魏六爷临敌,六爷是个男的,她学不来,勉强学了个璧娘的影子。
“姑娘性子也忒急了……”铺主笑道:“不过我敬你是个姑娘,主随客意,如何?”又转向矮房:“大公子,人带到了。”话音一落,矮房内忽冲出十多个一身劲装的人,并为首的一名锦袍公子,三十上下,脸色微黑,似常年暴晒之故,若非那身锦衣,阿梨实在看不出她身份比其余几人尊贵多少。倒是他旁边的一位少年,容貌清俊、面色白皙。
“是你让他诓我过来的?”阿梨问。
“是我。”锦袍公子倨傲道:“你认识沈崖?你可知他是大逆之人,与他同伍,当以极刑处之。我念在你年纪小,你供出那逆贼所在,我饶你一命。”
阿梨根本懒怠听他后半句罗唣,听到“是我”两个字,便冷笑了笑,腰间长鞭脱手而去:“既是你,我就第一个跟你算算这笔账!”阿梨身在马上,占了地利的优势。那十多个劲装之人连忙跃出两步,举刀的举刀、挡格的挡格;然而阿梨这一鞭压根就没打算使老,鞭到半路,却转了去势,反手兜头朝吴琴抽来。阿梨有两根鞭子,使得这一根是璧娘的“跗骨蛆”,鞭上有倒刺,刺上有剧毒,鞭子每触到人肉,必挂皮带骨,使人罹受剧毒之苦。
吴琴反应也是极快,因手中没有趁手兵器挡格,又不敢伸手去抓那根鞭子,惊变之下连忙后退一步,撤了拉缰绳的手。阿梨反应灵敏,于这刹那掉转马头、狠夹马肚,往来路奔去。
然而吴琴选择这个地方是有道理的。那矮房跟前是一片宽阔练武场,肆意跑马可以,可只有一个出口,像个大腹便便的口袋。而就那个出口,此刻也已摆上了拒马、埋伏上了士兵。
果真是早有准备。
阿梨心知硬闯过去,就算人逃得了,绿耳也必受重伤、严重的或难逃一死。客栈的马匹匹都是她手把手喂大的,她自幼没什么同龄友眷,和这些马的感情比和寻常人还亲厚。她当初肯把绿耳卖给沈崖,的确念在两人朝夕相处了那么些时日,将他当成了个可靠之人,才肯狠心割舍。是以越是如此,见沈崖随意处置自己的马,越是气愤。
阿梨眯眼往出口方向觑了一眼,当机立断、拨转回马头,笑道:“你要找沈崖,我也正找他算账,我们一起找,好不好?”
“玉笔书生的笔在你手里,你会不知道他下落,姑娘不要开玩笑了!”吴琴道。
“这怎么是开玩笑!沈老头拿一支破笔换了我的马,又将我的马随便卖人,我要见了他,非好好跟他算算这笔账!”
吴琴那张胖脸堆出一个潦草的笑:“姑娘这谎扯的也太荒唐,这匹马就算是沾兰名驹,也不值御笔书生那一杆御笔。沈崖既舍得把那笔给你,你与他必交情深的很。姑娘年纪小,别上了恶人的当,快快说出那姓沈的下落,大公子心胸宽阔,便不和你计较。”
“呸!什么破笔,也配得上我的绿耳!”阿梨气愤道,心知今日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转念反笑了笑,拿鞭子指着那锦袍公子:“你不是想知道沈崖的下落吗?你过来,我告诉你。”
锦袍人还没开口,旁边的俊秀少年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小丫头,我们看起来很傻?”
阿梨也学着他的样子冷冷笑了一声:“傻不傻我看不出来,但胆子小,这却再明显不过。”
“小丫头莫耍花招,知道什么趁早说出来,否则一会几位哥哥们手下没轻没重,别哭着喊着要爹爹妈妈。”
那少年长得斯文,嘴里却刻毒阴损的很。阿梨轻哼,脸上却挂着淡笑——璧娘说过,越是情势危急,越是要笑,笑得敌人不明所以、不知所措最好:“我跟你说话了吗?要你插嘴!喂——你是不是哑巴,你不想知道沈崖现下在哪吗?“
锦袍人此刻脸色已凝如寒霜,本就黝黑的面色更加黑了。军中人最忌被人说无勇,尤其被这么一个小姑娘。若非明知是陷阱,他定然上前领教领教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姑娘不必激将,在这里说还是去牢里说,姑娘自己选!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乾城的深牢,进去容易,出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好心说给你一个人听,你怎么还吓我……“阿梨仍然笑得天真,将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掷:“你莫不是怕我手里的鞭子,我扔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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