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生死诀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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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生死诀别

大军出征前十日, 军中忽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礼部侍郎,啊不, 现而今已是礼部代尚书的秦融,和一位内侍——那位曾在殿中颠倒黑白的梁内侍。

两位奉旨前来,声称一来为了整肃军风;二来倘若傅将军真要与桑夷国主定亲, 事关国体,礼仪之事, 自然有礼部官员督办的好。督办督办,督在先,办倒是其次的。

大战在即, 傅兰亭当然不会由着他们放肆。明面上任由他们在军中各处走动,暗地里却早和亲信下了命令,不该说的不该理会的一应不予理会。

两人在军中打了个转,碰了一鼻子灰, 秦融还好, 本就是油滑性格, 深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梁内侍却怀恨在心,在心底狠狠记了傅兰亭一笔。

秦融到的次日,就被冯霖叫到了帐中。两人谈话时阿梨正在不远处的河边摸鱼, 回来时只隐约听到了“康平郡主”四个字。就在她打算继续听听两人在说些什么时, 帐中二人已听到了帘外动静,立刻噤了口。

康平郡主是谁?阿梨记得自己仿佛听过这个名字。

这应该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军中、朝中机密,阿梨晚间于是问:“阿铎, 我今日仿佛听见你说起康平郡主了,她是谁啊?”

冯霖微微一愣,抬目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白日谈话的内容,掩饰着一笑:“怎么?吃味了?”过来搂她,俯首在她耳边:“那是我妹妹,闺名花朝。”

“谁吃味了!尽臭美!”

十月十九这日,傅兰亭与桑青如约相会在柳河县。同时,计端也率兵悄然从洞谷出动,打算乘机偷袭洞谷北边的盛军大本营。

可他们千算万算,怎么没算到傅兰亭竟然胆大到如斯地步,只带了两千兵马,就敢大摇大摆地轻装赴这么个鸿门之会。

“傅将军当真胆大,是觉得我桑家无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桑青聊不到几句,便冷冷道。桑青二十不到,一张瘦尖脸,五官十分秾丽,与她说话时的孤冷气派有极强的反差。

傅兰亭毫不示弱,爽朗一笑,道:“本将既有求聘之心,带那么多兵马来,不是对陛下的不尊重?”

桑青也是一笑,从容道:“朕谢过傅将军……可傅将军就不怕这一趟有来无回?”

傅兰亭轻笑:“不怕。本将求聘,将身家性命交到陛下手中,更可见本将诚心,不是吗?”

桑青冷笑:“傅将军可真会说话——不瞒傅将军,就在这几日,计王爷也说要向朕求亲,还说要送朕个大聘礼,傅将军说,朕该不该等等他?”

“有大聘礼,为何不等?陛下倾世佳人,自然求聘者甚众、当择优取之……左右无事,本将陪陛下一起等……”傅兰亭一撩袍角,不待桑青吩咐,兀自入了座。面上虽浮着一层浅浅的笑意,可底下清晰可见一片冰霜般的冷傲,在暖白日光下,竟有些刺目。

桑青垂下眼,藏住眸底的波动。

等来的是洞谷城破的消息。傅兰亭未带走兵,那兵在哪里,不言而喻。

二十万盛兵,分两路,一路攻城,一路以逸待劳,静候计端兵马光降。计端渡河时惨遭埋伏,十万兵马被打得四分五裂,兵败山倒之势下,计端率一队精兵仓皇南逃。

冯霖率两万兵马乘胜追之,梁侍以奉旨之名紧随身边。

两日后的清晨,梁侍孤身率军还营,带回来一个头颅,正是叛军之首计端的,挂在马鞍边,耀武扬威奔马入营地,冰冷的脸上带着一丝狠绝的得意。

阿梨听到大军还营的号角,连忙冲出帐中,四顾环视,急急寻找冯霖的影子,却怎么也不见,只看到绕着营前空地肆意奔马的嚣张梁侍。

小人得志。

阿梨自那日殿议之后,对这位梁内侍有着本能的厌恶。

见他如此,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喝停他,拉住他缰绳:“高平侯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梁侍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旋即整整仪容,换上一张似画上去的哀恸的脸,探下身来:“回禀公主,高平侯他……不幸被敌将射落马下……”

“……身陨了……”

阿梨身子狠狠一晃。

你说……什么?

一刹那,她脸色一片青白——怎么可能!阿铎怎么可能会死?那可是阿铎,他那么聪明,那么……

而且他答应过自己,他不会死的!这定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阿铎和他的人肯定在后面,行军素来有先行殿后之分,不是吗?

这死太监一向嘴臭,她不能相信他的鬼话!

大军得胜归来,营地四处蹄声四起,伴着狂喜的呼号。她孤落落站在营地中央,向辕门处张目远眺,归来大军已开始陆陆续续扎营,却始终不见那一袭耀目的银亮铠甲。四野喧声渐渐失了重量,漂浮在空中。天地一下子变的茫远无际,没了寄托。

阿梨抬首凛凛盯着马上之人。若那眼神是箭,梁侍毫不怀疑自己此刻身上已是千疮百孔。片刻前的狂喜一下子变成恐惧,他本就是个胆小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许久,阿梨方颤抖着开口,一字一顿:“你说他死了,那他尸体呢?”

梁侍避开她摄人的目光,恢复他一贯佝偻的模样:“回公主,侯爷中箭后那马受了刺激,拖着他跑了许久,奴婢等原本追上去想抢回侯爷尸体,可那马实在跑的太快,奴婢等赶上去的时候,已远远见到两个夷人抢了侯爷的尸体逃走了。”

中箭……落马……被马拖行……尸首落入夷兵手中……

一个一个词从阿梨脑中经过,可一个也没有停留下来。这狗东西在说什么胡话?!

阿梨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人事慢慢失去形状,只余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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