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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锦官（六）

肖简目色暗沉, 回了礼, “崇晔一切安好，临川兄如何？”

这声临川兄听着十分别扭, 其间隐含着说不出的意味。好似……是在讽刺？

姜凡记得在浮丘时，大师兄总是规规矩矩喊肖简“沅芷君”，而肖简似乎一直都称夏殊的名字。

她心想, 没可能啊，这两人原先没听说过有什么过节。

肖简问得自然而然, 夏殊答得光明磊落，“托福，夏某这些年还过得去。前些日子听闻沅芷君苏醒, 实乃浮丘及修真界一大幸事。”

两人面色如常。姜凡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大概她之前总是在想若见到夏殊会如何。她设想过许多情形，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此情此景下相见。

夏殊顿了顿, 又问：“据说您的眼睛无法视物, 如今已经大好了。”他先还语带探寻, 待触到肖简清澈冰冷的目光时，肯定地点点头。

肖简偏过脸，问微衍道人：“您, 如何会在这里？”

微衍道人捻须道：“蜀地从数十年前开始, 一直有修士失踪。多年来没有头绪，几乎成为了一桩桩悬案。上个月，我的一名弟子失踪前以传音符咒留下蛛丝马迹, 我与元真子便相约暗中寻访。”

他叹道：“今日黄昏时在田埂与那人狭路相逢，我们轻敌了。”

他平铺直叙。活得久了，知道脸面什么都是虚的。

说罢，他问肖简：“你们呢？如何到了这里？”

肖简回答：“醒来后意外得知管氏幼子几十年前失了踪，从锦官城梁氏宗子口中得到些线索，与人结伴来寻访。”他略过符咒之事不谈，也没有刻意提及姜凡的身份。

微衍道人颔首，直截了当道：“你身后之人是什么来头？”倒不是觉得姜凡无礼，只是好奇。

“在下洛川姜氏旁枝姜平白。拜见微衍道人，元真子。”她知道躲不过，只得抱拳说道。心想，这牛鼻子老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吧，今天她就是姜平白。平白无故出现之人。

夏殊听到“洛川姜氏”四个字，牙关紧了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视线在她地身上滑过来，滑过去。

姜凡叫苦不迭。心想，她几乎算是师兄带大的，她什么样子，怕是化成灰，师兄都认得。遑论这身体与她同是姜家人，本就有几分相似。

微衍只瞄了她一眼，便问：“你也是修士？”只是看这么一眼他便确定对方没多少修为。但是不是修士，跟修为高低没关联，尤其对方自称洛川姜氏，故而他有此一问。

姜凡忸怩道：“修士，也不算吧。我天分太差，练了十年依然只是个筑基。以后还是想读书，族学里总归需要教书先生的。”

她硬憋得红了脸，活像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旁枝少年。

在场三人神色各异。

肖简：“……”静静地看她演。

夏殊别过眼，目光终于不在放肆地转圈。

道衍“哦”了一声，没再问话。

黄鹂鸟见他们四人站着不走了，着急道：“几位，快快爬到沙丘顶去。快啊！”她催促。

沙地难行，每走一步就会陷进去，然后再□□。四人费了好大劲儿才登顶。

平坦狭小的顶部怪异地种着一株山茶。山茶喜湿，又怎么会生在这样的地方？山茶树树上开着十几朵花，每朵花都呈塔型，六角花冠娇艳无比。

“十八学士。”肖简望着那株山茶道。

姜凡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山茶是清雅之物，即便娇艳也不会俗艳。然而，这满树的花，明显违背了该有大小。没有哪株十八学士能开出这么大的花，每一朵都足有成人的拳头大小，沉甸甸挂在枝头。沙风一吹，迎风招展。

再走近些，能见到每朵花的花蕊有一大颗琉璃球。球体中央似蜷缩着什么东西。从外面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是……”

黄鹂鸟站在山茶树尖，说道：“打碎一个试试。”

微衍道人从未见过这等邪物，伸手摘下一朵山茶，取出当中的琉璃球，啪地丢在地面。

“邪祟之物。”他展开手，指节间焦黑一片。

魔气？姜凡心想。莫非这山茶是用魔气炼就而成的？但李长吉又如何接触到的魔气？

碍于夏殊在场，她此刻只能当鹌鹑。可怜她平日里风风火火一个人，稍不如意就又上手又吆喝，此刻只能躲在肖简背后，惊诧道：“这……怎么烧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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