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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谎言

肉团子还在吃面的时候, 厨房里面响起哗哗的洗碗声。透着水声, 夏依沫的声音从厨房里面隐约传出来：“我一会儿就走了。”

外面除了猫叫死一般得沉寂。

夏依沫放慢动作，水龙头开得小了点。

厨房的推拉门忽然被哗啦一下拉开, 夏依沫后背收紧，不自觉地重新调大水量。哗哗两下，水龙头忽然被人从上面用力按下, 水流猝止。

寇焕端着猫吃完的面碗，放在厨台上, 疏懒地依在门边，漫不经心地问：“跟你爸妈和好了？”

夏依沫背转过身，目光跟他错开, 快速地点点头。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信你是鬼。”

下一秒，夏依沫忽然就埋着头冲出房间，提起书包向外跑。

够疯狂的了，该适可而止。

楼梯刚刚下完, 一道身影横面冲下, 跨了两层楼栏, 一跃而下。寇焕稳稳地落地，却在站起来的时候稍微踉跄一下，流利的动作以完美的败笔收官。

夏依沫禁不住捂嘴低呼：“好险。”

寇焕眉头深拧, 抱着一摞笔记扔在夏依沫怀里面：“带着。”

夏依沫抱着笔记本, 稍微翻了几下，心中立刻被带出深深地懊悔感。毕竟昨天只是气在当头，随口一说, 但是真的想不到一个上学从来不带笔的人，能在一天之类各科笔记都抄了两三页。

尽管字迹看上去，不忍直视。

寇焕先一步打开楼道门，大步流星地走开。

夏依沫背紧书包，揉了揉鼻子，深吸一口气，跟着出门。

重机车的声音突突而至，寇焕在车上带着头盔，单手控制着方向，高电流低音炮，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倒挂鹰钩鼻掩在暮色里，阴沉可怕地一句：“上来。”

阴影面积很大，周遭空气以百米速度凝固。跟着风一吹，寇焕的每根头发丝都在咆哮：“别惹我。”

画面感很强，夏依沫当场把一肚子的拒绝全咽了回去。

*

夏依沫如果知道寇焕载她回家的路上会发生‘车祸’，即便当时的空气结成万年寒冰，她也会坚强地鼓起勇气，为了生命安全，坚决拒绝一个手臂骨折并且拖延伤势一天一夜的人载人行驶。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连人带车冲进了路边的绿化带中。人工草坪做得质量一流，很柔软。

夏依沫没受伤。

寇焕也说他没受伤。

但是X光片告诉她，寇焕说谎。

白大褂医生一脸严肃地给寇焕打了绷带，目光在两个年轻男女身边转悠，包好了开始一本正经地写病历，似乎越写越气，下笔也越来越重。

“忌吃辛辣，注意休息，不做剧烈运动。”

“开的药盒子上有服用说明，要仔细看。”

寇焕的造型别致，右胳膊挂在当胸，仿佛蔫得他生命都没有了，以前的酷逆气势现在全是恹恹的。夏依沫没办法，只好替他一直跟医生嗯嗯嗯地回答，但是脸色也不太好看。

站在上帝视角，他们完全符合吵架小情侣的人设。

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医生写完最后一个字，重重落笔。等到夏依沫，寇焕出了病房，实在忍不住了：“年轻人，就是不懂事。闹别扭也不能到这种地步。”

夏依沫耳尖：“医生说什么？”

寇焕只剩一个胳膊在空中甩，还忘不了凹凸造型，半靠在墙上，目光扫视过骨科室外几个候诊年轻姑娘藏匿不安的神情，眼睛里居然带着笑，半点都记不起半小时前被夏依沫拉着靠着扯着带到医院那副倒抽冷气，呼吸间都是痛的狼狈。

寇焕勾了勾手，示意跟夏依沫悄悄说。

好奇害死猫，夏依沫俯过去一只耳朵，于是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那医生意思是，叫你以后下手轻一点。”

晴天霹雳！

夏依沫在风中凌乱。

看到寇焕吊着胳膊的样子，走道上稀稀疏疏的目光不约而同向夏依沫投来，跟着是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个世界都疯了吗？

三观还存在吗？

*

夏依沫深呼吸控制着暴动的情绪，在医药室外排队，自带火气。前后的人都很自觉地跟这个脸色绯红的小姑娘拉开了一段距离。

寇焕坐在后排病号休息的小座椅上，心安理得地等到了夏依沫排队弄来的药，一个塑料袋，满满一包。

有种伺候金毛犬的感觉。

凶犬藏起凶神恶煞的表情，大多时候看起来眉眼带笑，脸上写的是淳朴跟人畜无害，一张骗死人的桃花脸，换到古代就是白面书生恶公子。

难怪那些人会奇特联想，觉得寇焕这样是被她打的。

夏依沫简直醉了。

把药递给他，也算是还了他收留之恩。

夏依沫在寇焕旁边坐下：“我一会儿就走了。你等下自己能回去吧。”

寇焕一直闭着的眼终于舍得睁开。

大少爷真懂得享受，一时一刻都在补眠。

夏依沫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又飞快地塞回包里。

寇焕偏偏问道：“没有你爸妈的短信是不是？”

被一语戳破，夏依沫倔强想掩饰，话到口边差点成了哽咽。

午夜之后的那条讯息以后，再也没有爸妈的讯息。他们丢了一个女儿，却仿佛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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