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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醉酒

陆楠站在窗边, 用力吸了吸鼻子。天空中又飞起了小雪，绒白的雪花飘落到窗柩上, 稍稍打开一条缝, 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空气便被冲散了, 病房里涌进了淡淡的冷香，宛如花至荼蘼垂死的味道。

“说完了吗？”陆楠回头, 默然的看着和自己相识了多年的发小，祝子琦老化速度过快, 皮下出血的症状虽然被游斯年设法缓解了，但衰老所致的死亡却是无法避免的。

所有的医护人员都不在, 仪器也纷纷被关闭, 整个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楠从刚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在为自己做心理建设，然而直到这一刻, 急症室医生的叹息还历历在目。

“陆先生, 病人说想要见您一面。请您抓紧吧。”

“……我知道了。”

祝子琦费力的坐起身, 只剩下皮包骨的脸上堆满了褶子，树皮般的苍老。“……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听顾西楼的，但薇薇……”

“我不能救她。”陆楠低声拒绝, “她杀了唐棠。”

祝子琦绝望地地倒在床上，浑浊的眼里缓缓涌出了泪水。“我是真的喜欢她，我回不去喻琛一定会杀了她……老陆, 哥们不求多的，只求你再帮个忙，一会儿要是抢救了直接帮我拔了管子，我怕她黄泉路上受欺负。”

陆楠毅然摇了摇头：“你会好起来的。”

“扯几把蛋，我咳咳——身体怎么样，我还不清楚吗”祝子琦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艰难的裂开嘴笑了：“还是哥们儿吗？”

陆楠勉强回应了一个笑容，回握住了那只抓住自己的手，“我会救你的。”

“别费神了咳咳咳……”似乎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候，祝子琦摇摇头，嘴边挂着星点的黑血，“我听见林枭说的什么续命了，别续了，少欠人情，给哥们一个痛快的……”

话音未落，祝子琦再次陷入昏迷。陆楠沉默片刻按下了呼叫铃。很快护士和医生便匆匆走了进来。陆楠逆着人流向外走，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病房门上的小窗户，眼眶里默默地泛起了红色。

说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成为别人的累赘，安乐死的大多数亦是为尊严而活。人的一生太短，连道别都没有说完就只剩下了无数的回忆。

[王姐说你都昏迷了，我还有个球的心情玩。]

[我有个叫陆楠的发小，他跟你还挺像的。]

[是我对不住你。]

……

凌晨一点，陆楠拔掉了祝子琦的氧气管。他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医院，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立刻行动起来，配合默契的迅速清除了他在医院里留下的所有痕迹。

这个世界上很快就不会有祝子琦这个人了。

冬季里万物都是冰冷的，黑白的城市里积雪覆盖在沥青公路上，不知要延伸向何方。路的一端，陆楠坐在了护栏旁，脚边七零八落的散着七八个啤酒罐。他咽下最后一口，想起往日心情不好时都是祝子琦拉着他去酒吧，心里仿佛淋了整夜的雨，酸涩异常。

没想到顾西楼的真实意图竟然是想借着挖去苏湛双眼，去挑拨他和林枭，林枭和游斯年的关系。这可怕的居心，陆楠不敢想象，如果那一天游斯年跟他进了游戏，只留下了苏湛一个人；如果今天苏湛反应不够机灵，他们去的不够快；如果事情发生林枭失望的眼神……

为什么他总是会拖累到别人，为什么他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

积郁的情绪被酒精一触即燃，陆楠把脸埋在了膝盖上，冻僵的双手用力的捏皱了啤酒罐，过了好久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所有的未接来电全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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