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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夏玄停好车,刚下来就看见泽行站在咖啡馆门口。

他走到他面前，却不知说什么。

“那么，我进去了。”他对他说。

也就在迈步的一刹那,他的手腕被一股力量握住，让他再难向前。

他侧过头,看着泽行有些不解。

他从来没有在泽行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慌张？乞求？欲言又止？反正他找不出能用来形容的词汇。

他们凝望了一阵,最后泽行什么也没说,渐渐松开了他。

咖啡厅的包间没有窗户,整个房间的光源只有一盏民国风格的玻璃台灯,即便光线如此昏暗,但依然挡不住段明祥的张扬。

她翘着腿,靠在椅子上，高跟尖头皮鞋踢在桌腿上，烟灰缸里还残留着一丝青烟。

夏玄径直坐到了她的对面，毫无遮拦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手上沾着他双亲的鲜血,是他所有噩梦的开启者……

谁也没有说话,僵持间，段明祥突然轻笑一声。

夏玄瞬间捏紧了拳。

“你长得像你妈妈。”她说：“那个当年艳绝港陆两地的——妓、女。”

桌子很明显地震动了一下，阴影中的夏玄眼中翻滚着血红。

段明祥没有因为他而有什么举动，反而抽出支烟,点燃在他面前。lanˇlanˇ整ˇ理ˇ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即便徐娘半老,但骨子里风情如酒香沉醉，一举一动间能看见泽行的影子,也能看见段月的影子。

“你想怎样？”夏玄低沉地令人害怕。

“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她说着，又吐了一大口烟。

夏玄没有接话。

“王小强，如果你面对一个持枪拒捕的国际A级通缉犯，你会怎么做？是不惜一切代价抓捕，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逃往公海，从此逍遥法外？”她放下烟，审视地目光看着他：“我们一次次给他机会，他依旧负隅顽抗，还打死了我的战友，一个快要当爸爸的香港警察！”

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王大川贩卖人体血样，他做的是能毁灭掉整个民族的犯罪，他还把东海制药，施明贵拖下了水！虽然我和他们已经没有了关系，但那是我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我不能看着它大厦倾塌，不然我没有脸去见我的父亲！王小强，你说我还能怎么做？”

她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中嗡鸣回荡，字字如锤，狠狠砸下……

“是的，我的父亲十恶不赦，那么我的母亲呢！她有什么错！你为什么滥杀无辜！”夏玄用力捏紧心口，不让自己倒下。

段明祥目光倏忽暗下，眼帘渐渐低垂，直到灯光在她的脸上落下两圈黑沉的阴影。

如果夏玄没有感觉错，这种情绪，叫做悲伤吧。

“我们不知道你和你母亲也在，山林的夜晚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伏在地上凭借枪声判断位置，僵持了整整四个小时，在队友牺牲后，警长下了绞杀的命令……枪战结束，天亮了，我们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才发现你的母亲将你埋在身下，身中三弹。”

夏玄一阵天昏地暗，捂着心口猛烈咳起，即便是身在监狱病情最重之时，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把你抱起来，你的身上全是血，一直哭一直哭，怎么也哄不好，后来队里决定把你交给中国政府……你的哭声让我几乎一整年都彻夜难眠，之后我彻底辞去了国际刑警的工作，在日本当一个全职家庭主妇，照顾儿女，可是我每每看见我的孩子，就会想起你……后来，小泽去了美国读书，我就领着月月回到中国，只为找到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乎与夏玄同时抬眼，翻滚出仇恨的黑焰。

“我没想到你竟然就在月月的身边，还成了她的男朋友，你这个狼崽子，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女儿！”

“……”

“我的女儿，那么漂亮，那么好，那么听话那么优秀，连我都舍不得打她骂她一下！她现在却成了那副模样！王小强！你怎么狠下的心！”

段明祥怒吼着，从一旁的坤包里取出一把匕首，重重拍在桌子上，诡异的蝴蝶花纹在台灯下泛着血色。

“王小强，你想为你父母报仇尽管冲我来，老娘绝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是我的女儿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折磨她！”

面对段明祥的质问，夏玄渐渐避开目光，看向一片黑暗之地。

他的这般逃避的态度更是彻底点燃了段明祥的怒火，她抱臂在胸前，怒极反笑。

也许只有她，才能了结这段错综复杂的痛楚爱恋，保护自己的女儿。

“狼崽子，你给我永远消失在月月面前。”

夏玄猛地抬起了头，慌乱不堪地摇了摇。

段明祥不为所动，目光冰凉又决绝。

“不，不可以！”夏玄浑身都在颤抖：“不可以，我爱月月，我真的爱她，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双手在空气中乱抓，好像要留住什么。

“除非你杀了我。”段明祥看向那把匕首：“杀了我，为你父母报仇，也不会有人阻挡你和月月，总之只要我段明祥还活着一日，就不会让你出现在月月面前！”

夏玄瘫坐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如果不是胸口有些起伏，段明祥恐怕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说——

“我原谅你。”

段明祥一愣。

他睁开双眼，撑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高大的阴影瞬间将段明祥笼罩在下，他又说——

“请你也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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