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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往事

八十年代,是香港大产美人的年代，如同争奇斗艳的花朵，盛放在永恒的春日中。

这注定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年代。

坐落在旺角繁华地段的Candy歌厅是一间充满民国老上海风情的风月场所,白天不对外营业。

罗君妹抱着西瓜，目不转睛盯着电视,里面放着香港小姐比赛的重播。

“冠军是李嘉欣。”阿may斜斜坐到她的身边,恶意剧透。

罗君妹看她一眼,关掉了电视,将吃剩的西瓜报复性地塞到她怀里,起身往衣柜走去。

“July你为什么不去参加香港小姐？”阿may挺了挺腰,猩红色的弹簧沙发晃了晃：“我觉得你肯定能获得个名次,然后就出名了,拍电影拍电视剧成为大明星，就不用呆在这里了。”

罗君妹整理衣柜的双手一停，回首朝她笑了声。

参加香港小姐必须持有有效香港身份证或护照，这些证件，她一个从湖南乡村偷渡而来的怎么可能有。

阿may好像也反应过来了,尴尬笑了几声。

门外,传来领班的催促：“July，你快准备下，他们今晚还点你。”

“好。”罗君妹拿出一件黑色丝绒吊带连衣裙，当着阿may的面换上,坐在梳妆台边对着脸上扑扑打打。

阿may过来替她整理头发,无意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陆客，来香港做生意的。”她轻描淡写,往唇上抹上鲜艳的红色。

一个小时后，她准时出现在包厢里,里面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她迈入的刹那发出欢迎的呼声。

旋转的昏暗灯光下，她妩媚笑着，撩开耳边的大波浪，弯腰取了桌子上的一杯酒，先干为敬。

猩红的酒液缓缓流入她猩红的双唇，雪白的脖颈因吞咽上下起伏，一副红梅落雪的美。

四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有的含笑，有的害羞，有的淡然，有的掩盖不住心里的欲望。

罗君妹的余光能看得清所有人的表情，所以她对那个叫袁建华的格外讨厌，故意别过的身子。

“好！”她喝完的瞬间，男人们欢呼。

她拿起麦克风，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袁建华，踩着一地五彩的碎纸，坐到了屏幕前的高脚凳上。

“各位老板，点什么歌？”修长洁白的手指抚摸过堆叠在一起的唱片，她清澈的目光盯着唱片上的大明星们，落下双眸，长睫显得更加妩媚。

“明贵，看呆了？July让你点歌。”张光华用手肘捣了下盯着罗君妹发呆的施明贵，嗤笑一声点燃一支香烟。

“啊？”施明贵被他捣得往前一冲，差点打翻了桌上的红酒。

他及其不好意思，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点头道歉，像个学生一样站起来，双手交握。

“我想点一首《人在旅途》。”他说。

罗君妹莞尔一笑。

那晚罗君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瓶酒，只记得走出歌厅的时候，那一眼灯红酒绿是那么灿烂地摇晃着。

她扶着街边的栏杆，缓缓仰头，原来比霓虹灯更灿烂的，是星空。

路上已没有了行人，连车也只剩下了出租，她挥手拦了拦。

可惜，没有一辆车停下。

胃里翻江倒海，她一阵头晕，蹲在了下水道前……

背上，有一只手，轻柔拍打。

“好点没。”干净的声音，她分辨出是那四个男人中，姓王的那个。

在包间里，他说话很少，脸上一直挂着清清淡淡的表情，像个惜字如金的文化人。

他也从来没给她劝酒。

罗君妹深吸了几口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仰眼看着对面高大的男人。

也许是太醉了，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没有一秒，她被牢牢禁锢在那个男人的怀抱里。

“我送你回家。”王大川说。

罗君妹干呕了两声，缓缓抬手，推了推铁一般的胸膛。

“放手。”她命令。

王大川没有动摇之意。

“给我放手。”她攒了些气力，提高音量。

王大川轻笑一声。

“你再不放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他身上烟草味的空气，脑子更不清醒了，她说：“你再不放手，我就叫阿sir了！”

“叫阿sir把你遣送回去？”

她瞬间噎住。目帘垂落处，一只蚂蚁从下水道的缝隙里钻出，来回巡视了几番夜色，快速贴着缝隙消失。

罗君妹笑了声。

“大老板，我是歌女，但我不是玩物。”即便低贱如蝼蚁，即便站不得在阳光下，她也想带着尊严活下去。

“我没打算把你当玩物。”王大川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甚至和他与施明贵他们说话的语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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