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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着画, 指尖摩挲过那两句诗。
“哥哥画得很好。”半晌,陆宸燃笑了下, “看得我也想做一只这样的纸鸢了。”
这本来就是你做的。雪无霁心道。
除了一些过于沉重的记忆,四鹿城的那段记忆他昨晚也梦到了,想来是二人灵力的互相影响。
如果只有他和雪宿, 那就完美了。
思及此, 陆宸燃打了个响指,道:“倒茶。”
名为小红的木头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笨手笨脚地开始泡茶。自从上次雪无霁建议过之后,陆宸燃给它稍微加强了一点机栝。但也没好多少,只是做了一副灵巧的木头手。
要那么精细做什么?干活的东西只要手就行了。
小红端上茶,陆宸燃作势和雪无霁碰了下杯,挑眉笑道:“我保证,最近都不喝酒了。”
雪无霁被他逗到,还有心思开个玩笑:“送了这幅画, 我的欠债可都还清了。你不怕我跑了?”
陆宸燃对他的行踪有一种近于偏执的掌控欲——而直到刚刚陆宸燃犯病, 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剑冢、蛮荒地,自从重生后陆宸燃对自己几乎寸步不离,还专门用飞天画舫与他同乘。
为此, 甚至抛却了刚刚到手的仙皇之位。雪无霁偶尔看到过几次他在甲板上接收机械鸽子,也知道这艘船上看似只有四个人, 暗中其实有许多暗卫出入。
虽然把辟元仙宫交给了陆允风, 但是陆宸燃不可能完全不理事务。可就算这样, 他也要跟着自己去找尾巴。
他在不知不觉间, 已经完全渗透进了雪无霁的交际之中,甚至让雪无霁卸下了全部的戒心。
这个玩笑,也是个小小的试探。
陆宸燃正在卷着画卷,闻言顿了顿。
“这可不行。哥哥让我心动了,怎么能始乱终弃呢?”陆宸燃轻轻一笑,继续慢慢地卷画,眼睛却眯了起来。
“始乱终弃”——这是什么歪理?
雪无霁看着他,后者无辜地歪了歪头。
不过对于这件事,雪无霁心中似乎没什么反感。
他第一次有过这样有人一直相伴的体验,觉得有些新奇,也有些珍贵。
可能他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病态。
“我暂时没有离开的念头,”雪无霁的态度称得上是纵容了,“……以后或许也不会有。”
陆宸燃心道,你就是跑了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关起来,不准走。
这种想法很不正常,他自己也知道。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
陆宸燃点点那副画,“宿哥哥给画取个名字吧。”
“名字?”雪无霁想了想,“就叫……《桃花源》吧。”
那间叫桃花源的食肆,和里头的桃花糕,是四鹿城案子里少有的亮色。
陆宸燃道:“好名字。有机会,我要找一块这样的秘境收进飞天阁里。”
“还要有纸鸢……和桃花糕。”雪无霁浅笑道。他不知为何,此刻有点想把前世的一切告诉现在这个陆宸燃。
这些往事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似乎有些遗憾了。
但前世要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还是等机会合适再考虑。
“等你找到,我们可以一起把它收来。”雪无霁脑中闪过许多零碎的愿望,“我们可以……可以找很多有意思的秘境,一起历练,喜欢的就留下来。”
他不自觉地已经习惯了用“我们”。
陆宸燃浅笑,柔声道:“好。”
二人离开飞舟,去找还没回来的槐略和缘本相。
白日里的艳城没有夜晚那么梦幻,但也是个宁静漂亮的城市。
一路街道上散落着很多碎纸条和金蕊雨的花瓣,游人和居户似乎都还在睡觉,沿途大半的门都阖着,只有零星几个早食一早就开了门。
二人先用了早食,在穿城河边看见了槐略。
白天的河水清澈见底,漂浮着碎金般的金蕊雨。槐略和缘本相租的是大客船,有许多人会在上面过夜。
槐略远远看见了二人就无声呐喊,雪无霁看见他横抱着的粉色毯子和毯子裹着的缘本相,一时:“……”
槐略蹬蹬蹬地从甲板上奔下来,陆宸燃道:“哦?你不怕鬼了。”
“嘘……殿下小声点,他还没醒。”槐略腾不出手做手势,只压低了声音道。他咳了一声道,“我……我现在感觉他也没那么可怕。”
缘本相闭着眼睛,橘红的狐狸耳朵也安驯地垂着,随着他平稳的呼吸,颊边微卷的棕发一颤一颤。他缩在毯子里,露出的手里还提着一只小小的花灯,半明半灭。
“昨晚玩得太晚了。”槐略打了个哈欠,“妈的,隔壁还闹了大半宿……早知道不定这个船了!”
陆宸燃故意道:“嗯。隔壁在闹什么?”
“……”槐略一个哈欠呛住,脸红了,“我不知道!!”
他这声喊得有点大,赶紧收住。但缘本相还是睡得很沉,没有要醒的迹象。槐略嘀咕道:“怎么这么能睡……”
雪无霁却一直看着缘本相,皱起了眉。
他搭过缘本相的手腕,眸色变得更沉了。一段灵力被他渡了过去,缘本相受惊般一抖,手里的花灯掉到了地上,熄灭了。
却还是没醒。
“……雪无霁?”槐略见他脸色,心里一突,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你发现什么了?”
一行人回到了飞舟上。
陆宸燃拟定了路线,飞舟自行开向人界。
几人在房间内,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缘本相。这样一看,他的灵体似乎更透明了些,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槐略坐在床边,看着缘本相,等雪无霁和陆宸燃在一边小声商量完了,急切地问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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