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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宴头脑中仿佛有个人“嗡”地一声敲了钟, 怒道:“你……?!”
“大家都是男人, 有什么好害羞的。”虞长乐被敖宴的反应逗笑了, “那我喊明华来帮我看?”
敖宴道:“不行!”
似乎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敖宴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虞长乐三下五除二, 全身只剩一件短亵裤。如水的月光照在他身上, 衬得他皮肤冷冷的白,锁骨凹陷处,仿佛盛了两汪小小的亮银。
他起来后就没有束发, 长及腰的乌发蜿蜒垂落。
这是一具非常好看的身体。
等到虞长乐这样赤|裸地站在自己面前,敖宴那快得不正常的心跳反倒停止了。
这确实是一具非常美的身体,并不孱弱, 骨肉匀停,线条流畅,小腿笔直修长。
这种美不带任何狎昵和旖旎, 就如山间明月、松间清泉,坦坦荡荡, 无需任何多余的修饰。就像神话诗篇里的山鬼, 赤身|裸|体地走在青山绿水间, 野性中几乎带了些神性。
虞长乐转过身背对着敖宴。
敖宴才刚刚换上单纯的欣赏目光,就见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拨过了披在身后的乌黑长发。青丝流水一般挽过了脖子,露出一段极白的的后颈, 和肩胛蝶翼般的骨。阴影从微凹的脊椎线流淌下去。
敖宴喉头滚了下,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纤毫可见的视力。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 只见虞长乐左侧后腰有一轮浅红的胎记,像一条首尾相连的鱼,连鱼鳍的形状都清清楚楚。
白瓷般的肌肤上印着红色,鲜明得惊心动魄。
“……是一条鱼。”敖宴发觉自己声音暗哑。他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
虞长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后者面色从容地看着窗外。
他对着小镜子去照:“咦!果然是这里,这印记是什么鱼?鲤鱼?”
这个鱼形痕迹显然不是天生的,十分清晰传神,虞长乐甚至能看出这是一条鲤鱼,仿佛吹口气就能游动起来似的。印记不疼不痒,触感也与皮肤别无二致。
梦中的刺痛就来自此处。
“这是那股灵力造成的,还是原本就有的?”虞长乐确信,过往二十一年,自己身上绝对没有这个印记。
他身上的妖力是被封印了的,封印之印有许多种,大都会在体表留下痕迹,虞长乐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印记,以为它只是个什么不显眼小痣模样。
现在看来并不是,而是被隐藏起来了,而那灵力引出了封印。
这个事实不知是好是坏,会不会促使封印被解开。
封印,会是他的父母下的吗?藏起来,是不希望他发现自己的身世?
可他还是知道了,从白怀谷烧了碧落山、他踏进俗世间起,就注定会探知到真相。
白怀谷应当是想推着他知道的,而那也许和白怀谷相识的道士甲,更是让他认清了事实。
虞长乐垂眸思考了一下,语调重新轻松上扬起来:“宴宴,你觉得我是什么妖怪?我觉得是鱼。但是什么鱼会长那么奇怪?菩提镜里我还有角……”
他重新穿好衣服,回过头,却暗自被敖宴的眼神惊了一下。那双蓝紫色的双眸比平时更为浓艳华丽,如火,如暗流涌动,深深地注视着他。
明明是不同的颜色,却让虞长乐想起了暗夜中的狼群绿莹莹的眼瞳,像在压抑着撕咬或是什么别的冲动。
但只是一瞬间,敖宴的神色就已恢复了正常,让虞长乐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道:“要不要出去转转?”
虞长乐道:“下山去星盘镇!我想喝酒。”
“不行。”敖宴一口否决。他走到门口,板着脸道,“你饿了三天,现在只能喝粥。”
“半夜溜下山就去喝粥?”虞长乐拖长了声音,“好哥哥——”
走出门,二人才发现长夜不知何时已被灯火点亮,万千明黄色的孔明灯往上升浮,山脚下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一来一去,再加上零零散散的时间,竟已到了元宵节,二人全然忘记了。
虞长乐欢呼一声,顺着山道跑下去,“我还要吃酒酿圆子!桂花味儿的、樱花味儿的!”
敖宴跟在他后头,也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可以吃圆子,不能吃酒。”
虞长乐边跑边回过头,笑眼中映着灯火,满袖山风,如同在拥抱这温暖的夜色,“快点,我要放孔明灯!”
“想放就放,别跟个小孩儿似的。”敖宴自己也没有发觉,他语气里带上了笑意。
山下万家灯火,热闹美好。
四个月后,映鹭书院。
或许是比旁人多了些实战经验的原因,虞长乐修为飞涨,已经足足压了第二名三个月了。
那条鲤鱼印也没有什么变化,虞长乐有时候练习完耗尽体力时,会隐约感觉这鲤鱼印在帮助自己调息。可一去感知,它又恢复了平平无奇。
正是上午,章自华在抑扬顿挫地念书,底下昏了一片。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虞长乐趴在桌上,打了个呵欠,挡住刺眼的光亮怨念道,“好吵,吵得我睡不着了。”
窗外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好似在抗议他的抱怨。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敖宴问道。
讲台上章自华已经在瞪着他们。五月正值春忙,映鹭书院有不少农家子都被批准回家了,学舍里空了一小片,显得交头接耳的二人极为突兀。
虞长乐困恹恹道:“没怎么啊,就是春困。”
敖宴嗤了一声,连沈明华都转过来,丢了个纸团过来,上书:大哥你怎么了?
这几天好似格外困。往年也没有如此。
“好吧,过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虞长乐似乎来了点精神,小声道。章自华的目光已经几欲喷出火来,山羊胡子翘了起来。虞长乐赶忙正襟危坐。
章自华见三人停止了开小差,满意了,抑扬顿挫地开始讲课:“翻到月见草……”
药理课极为枯燥,敖宴见虞长乐听了一会儿,又开始不安分,低头在写着什么。
“来来来,宴宴,我给你看个东西。”过了一会儿,一张纸条被递过来,敖宴瞥一眼,仿佛能从那飞扬飘逸的字迹里听出那人的语气。
敖宴以十二万分的警惕乜过去一眼,看到虞长乐冲他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虞夏,”敖宴也笑,“如果再是什么‘找了七天七夜才抓到的最丑的虫子’,我就把你的头都拧掉。”
虞长乐无所畏惧,竖起手指贴在唇边轻声道:“嘘……别说话。”
话闭,瞬间,布讲台上章自华高亢澎湃的声音潮水般褪去。
“隔音阵?”敖宴挑眉,一副“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的好整以暇模样单手托腮,“符阵画得不错——但,就看这个?”
虞长乐自从得了本命灵剑初篁后,战力灵力都增长很快,这种小法术眨眼间就能使出。
“怎么可能?”虞长乐手腕一翻,在桌底下亮出一块浅粉色半透明晶体来。是一块灵晶。他轻笑了一声,另一手打了个响指。
霎时,安静的空间里另一种特别的声音响起。
敖宴诧异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块灵晶里封入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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