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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囚室后, 虞长乐的大脑还是木木的。
那只狼妖被丢进血池的模样还历历在眼前,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还能毫无反应。
阿疏道:“失败后的妖怪,都会被丢进百花池中。”
百花池, 虞长乐觉得更加讽刺了, 他也真的笑了出来,嘴角挑起来:“真是好名字。”
“你看到那血池了?”殷子闻道,视线划过虞长乐和敖宴,“那我也该要告诉你们这里的规则了。”
他语气平平,吐出几个字:“规则就是,全凭‘他’的心情。”
殷子闻没有说“他”是谁,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锦官。锦官也确实像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上一秒叫你生,下一秒就叫你死。
“他这次说, 可以留两个人。”殷子闻睫毛抖了一下。
意思就是,偌大的百花场, 数百上千囚犯,一一对战最后只有两个人能活下来。
虞长乐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如何,两个要比他想象得多。他本以为以那个疯子的行径, 只留一个或是一个不留才是正常的。若是这样,他就什么念想都不留,专心想怎么才能把这里炸平了。
但这样一来,在场三人:涣方君、虞长乐、敖宴, 关系就十分敏感了。
殷子闻继续说:“并且, 因这间牢房是主仆二人, 可算作一个人。”
虞长乐和敖宴那胡乱伪造的小公子和守卫的身份根本就是个一戳就穿的谎言,亏得殷子闻还能面不改色地陈述。
“这……”虞长乐迟疑。
这已经完美到超乎想象了,完美到像是陷阱。
当然,还会有很多人死。大部分人都会死,但他们能活下来就可以了。
虞长乐才这样一想,心中就是一惊。他什么时候已经默认接纳了这个规则?
跳脱出来看,若要等到映鹭书院或是东海龙宫那边发觉不对,拼杀早都已结束了,他们都不曾想到一个桃花醉会牵扯出如此危险的事,因此都未留下口信让人警觉。
接受现在的结果,把情感影响降到最低,冷血地活下去。后路全被斩断,这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但是……
虞长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有感觉到了锦官那种贯穿了他所有设计的、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天真恶意:
这样活下来,这样出去后,你又要怎么再活在阳光下呢?
“他还说,请敖公子先行单独出去疗伤。”殷子闻道。
敖宴立刻道:“我不去。”
殷子闻抬眼,重复道:“他是‘请’。”
气氛僵持,敖宴的脸色十分难看,涣方君道:“小君请去吧。留在这里,伤口是很难恢复的。”
这里空气里的灵力因阵法的存在十分稀薄,约等于无,敖宴也确实需要好好疗伤。
虞长乐故作轻松道:“宴宴,信我。我能把我们两人的命都挣回来。”
敖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吐出一口气,道:“好。”
在四人说话期间,阿疏一直站在一旁,此刻突然开口:“主上,你为什么非要替几个妖怪求情?”
阿疏穿着深红色衣裳,话一直不多,除了对涣方君隐约有些敌意以外,他未曾表现出什么存在感。虞长乐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听他说“主上”,有些诧异于锦官对殷子闻的身份确实抬得极高。
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说的“求情”。
现在锦官不在,那只能是在此之前,殷子闻向锦官求情了。
殷子闻抬手指尖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道新添的伤痕。他血色极淡的唇畔浮出一丝笑,但眼中全是凉薄的讥讽和阴郁:“你是什么身份,也来过问我?”
他眯起眼睛的神态,像极了锦官,全不似之前失忆时柔软幼兽一样的眼神。
阿疏一怔,赶紧低下了头。
“下去,把药拿来。”殷子闻恢复了漠然。
阿疏不敢拖沓,转身下了石阶,不消片刻就端来一个朱红的托盘。
“这是什么?”虞长乐看着碗里的黑色药汁问。
殷子闻道:“是尝心引,此处灵力稀薄,想要恢复灵力只能靠它。”
药汁的气味很古怪,入口黏稠,让人想起阴雨的天空。虞长乐几口饮下,咳嗽了几声,把碗还给了殷子闻。
“敖公子可以跟我走了。”殷子闻站起来道。时限一到,虞长乐脚上镣铐的禁咒便自行闪烁起来,他的灵力又一次被封住了。
敖宴抿了抿唇,起身。
“你们不道个别吗?”殷子闻提醒道。
虞长乐张开手,笑道:“来抱一个吧?”
这个拥抱很轻,让虞长乐有种敖宴在抱着什么易碎品的错觉,读出了几分珍重的味道。敖宴停了一会儿,就要松开了。虞长乐却忽然升起一种很疲惫的感觉,在战斗时他都没有过这种仿佛要把整个灵魂拉下深潭的疲惫。
“再等一等。”虞长乐把脸埋在青年的肩头,小声道。
敖宴僵了一瞬,接着很轻柔地揽住了虞长乐的后脑。
“你把我当小孩子吗……”虞长乐闷闷道。
敖宴道:“是,你今年五岁了,了不起极了。”
“你才是呢,”虞长乐翘起嘴角,静了一会儿,道,“我们会出去的。对吗?”
“当然。”敖宴低声却肯定地道。
“真的吗?”虞长乐不放心似的,重复问道。
忽而,他感觉到脸颊下青年的胸腔微微震了几下,那是一个笑。
敖宴语调里带了笑意,还有那种不可一世的张扬:“当然是真的。”
虞长乐感觉到脑后的那只手落到了自己的手边,像是犹豫了片刻,轻轻地勾了一下他的小指。
“虞五岁小朋友,”敖宴故作正经,“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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