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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怎么睡?”
张晓顿了一下,半蹲起身,摸着帐篷往外撤,退了几步才转过身来。
尧曳挡在门口,询问地看着他。
张晓这才回答说:“你一会儿早点睡,你睡前半夜,我睡后半夜。”
尧曳:“这个帐篷挺宽敞的啊,我包里还有小被子……”
“先吃饭吧。”张晓一直低着的眼睛抬起来,“我出去煮面。”
“哦。”尧曳往帐篷里挪了两下,张晓掀开门帘钻了出去。
尧曳抱起膝盖,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现在是黄昏时段,天还有光亮,帐篷里也有蒙蒙的光,她伸手摸了摸帐篷顶,感觉布料上有很多的突起的小点,不知道是作何用途。
尧曳往后一靠,觉得奇妙,明明停在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但这单薄的防水布包裹出的一块空间,居然让人莫名充满了安全感。仿佛这就是她的一个小家。
尧曳从帐篷里爬出来时,张晓已经在几步远的平地上把锅架好了。
她走过去,张晓正好手里拿着好几包泡面挑选,他问:“你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尧曳说:“上次你煮的那种就很好吃。”
“加老干妈?”
“对。”
“好,那我煮微辣的。” 张晓留下两包面,把其余的塞回袋子里。
张晓拆开了面饼,但没有立即下锅,而是摆在一旁三轮车上。他从三轮车里拎出一个篮子,从篮子里拿出了装着西红柿和娃娃菜的塑料袋,他又转头问:“你不吃火腿肠是吧?”
她上次吃面时火腿都剩在了碗底里。
尧曳说:“嗯。我不太吃加工过的肉。”
张晓点点头,从篮子边上掀开一角毛巾,在软毛巾的包裹里拿出两个鸡蛋来。
尧曳觉得他真神奇。
“带得这么齐全。”
张晓笑了一下,这是一种比较得心应手的笑容。他在塑料袋上用水果刀把蔬菜切了切,然后把袋子一拎,将蔬菜倒进滚开的水里。待水再次沸腾,他蹲下来,把鸡蛋磕开,卧在水底。
“咕嘟咕嘟”的锅汽从他脑袋顶上冒出来,那水汽是白色的,升到高处就变成了细细的一小撮,像是在向远方传递着信号。
尧曳在三轮车上慢慢坐下,她看着张晓的脊背,不算太宽,但能看出十分结实,绷紧的肩胛骨蓄满力量。他在耐心地煮一锅面。
尧曳想,如果将平时接触的人称作绅士或者男子的话,那么她认为张晓可以称作汉子。
他身上有种返璞归真的吸引力。
金钱权势也可以使一个男人充满魅力,那是世界法则安排下的价值吸引,这种吸引力往往裹挟着仰慕,伴随着危险,像是种复杂的错觉。
当繁华的梦境被打破,虚浮的面具被撕开,剩下的还是什么呢?
或许是可靠。
或许是真诚。
或许是碗底一颗热烫的荷包蛋。
张晓把一次性纸碗递给她,说:“你吃这个,那个蛋搅了一下,碎了。”他指指锅里碎成蛋花的荷包蛋。
尧曳伸手接碗。
“等下。”张晓又拿出一条毛巾,把碗底包了一下,递给她,“烫着的,小心点。”
尧曳点点头。她先小口抿了口汤,很香,微辣。此时天空已经黑下来了,高速路两侧有浅浅的反光带,笔直的路向远延伸,最尽头和天空接在了一起。
车子一沉,张晓坐到了她的旁边。尧曳转头看他,张晓有些尴尬,说:“没事,车子不会翻的,这么多东西呢。”
尧曳把头转回去。张晓大口吃起面来。
尧曳问:“张晓,你之前经常做饭么?”
张晓咽下嘴里的面,说:“对,我们单位没有食堂,每顿都自己做。”
“就做给你自己吃?”
“有空的时候给家里人做。”
“不做给女朋友吃么?”
张晓扭头看她,尧曳咬了口荷包蛋,咽下后说:“怎么?你之前又没回答我有没有女朋友。”
张晓说:“没给女朋友做过。”
“那就是有女朋友了?”
张晓卷起一大口面条,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尧曳问:“那你女朋友现在在哪里,在你老家么?所以你那么远也要回家见她。”
张晓说:“不是。”
“不在老家?”
张晓托着面碗,大拇指在纸壳上掐出了个印:“不是,是现在没有女朋友,以前有过。”
尧曳轻轻“奥”了一声。
张晓又继续说:“大学时候谈过一个,毕业就分了。”
尧曳轻轻笑了一下。夜风里一缕头发吹到她的嘴边,她把那缕头发拨回耳后,看向张晓:“你说那么清楚干什么?”
张晓有些不自然地说:“你问的。”
尧曳一直看着他:“我又没问你谈过几个。”
张晓把最后一口蛋花拨到嘴里,站了起来,说:“我吃完了。”
尧曳又笑了笑。高速路段上没有行驶的车辆,空气变得十分清新,尧曳坐在三轮上一边吃面一边看着黑暗的天空,看了很久,她发现天的尽头有一颗很不起眼的星星。
尧曳最后喝了几口面汤,端着碗朝张晓走过去。
张晓点了两根红蜡烛,立在草坪边缘的台阶上,他已经用纸把锅擦净,正在用很少量的水洗锅。
尧曳说:“我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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