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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曳缩在火车上睡了一天。
是整整一天。
早晨上了火车,尧曳掏出票核对号码,对坐在自己床位上的女人说:“这是我的位置。”
女人扬起头来:“啊,我在下面坐会儿,我是上铺的。”
尧曳说:“那麻烦你回去自己床上。”
女人随意一挥手:“别这么小气嘛,你看别的一个下铺都坐着好几个人呢。我又不占地儿,你也坐嘛。”
说完笑呵呵地,在身边拍了拍。
尧曳说:“我不坐。我需要睡觉,麻烦你让一下。”
她扶着行李箱杆,直直戳在女人面前等。
女人被她这样没什么温度地盯着,变得心浮气躁起来:“你睡你睡,大早上的……”她屁股一抬,移到对面床坐下,嘟囔着,“大早上的看你睡不睡得着。”
尧曳走进去,把行李箱塞在床头,脱掉鞋子,一头躺到床上。
床铺又低又窄,尧曳头转冲里,把胳膊收在胸前,火车上那复杂混合的味道被困在了墙壁和身体之间的小空隙里。
她躺了一会,从脚边把被子够过来。棉被一展开,陈旧的气味一下子扑了过来,被面潮湿得直发黏。
尧曳又把被子堆回脚边,将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
火车上乱杂杂的,吵闹声,饮食声,坐在对面的女人不知道在跟谁大声交谈着。尧曳蜷缩起来,皱眉闭上眼睛。
她其实并不累,但什么也不愿想,头脑完全放空后,很快就沉进了睡眠。
睡梦里又黑又沉,响起了粗重喘息的声音,他禁锢着她的嘴唇,大手粗糙有力的掌控着。
然后他的唇离开了,头顶黑黢黢地埋下来,看不清他的脸。
她发软颤动,伸手穿插进他的头发,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一只蜡烛的火苗瞬间扩大,一下子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
尧曳猛然睁开眼睛。
火车仍然摇晃驶动,车厢里嘈杂的频率似乎都是保持一致的,头顶上的窗帘不知被谁被人打开了,阳光直晃眼睛。
尧曳望着窗户,半响,出了口气,她把衣服拉到脑袋上,转过头去。
晚上的时候列车上有人卖盒饭,饭菜的味道过了,又间歇飘来泡面的味道。
带得那一包食物,尧曳搁在桌板上,动都没动。夜里车内熄了灯,环境渐渐安静下来,尧曳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睡梦中,有人轻声上了床,从后面抱住了她,低低问,你冷不冷?
她说,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他叹了声气,紧紧箍住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天亮之后,喇叭报站终点站北京就要到了。
尧曳在这时睁开眼睛,头脑晕呼呼的,好一会才认出来火车厢的环境。她缓了缓爬起来,浑身累得跟被砸软锤扁了一样。
她穿好鞋,站着吃了一块蛋糕,喝了几口水,看着火车驶进了站台。
等车内人员渐稀,尧曳拎上行李箱下车了。
迈出车门,冷空气一下子灌了过来,尧曳把羽绒服拉到了脖子。
她路过车窗玻璃,照见了自己的脸,熟悉,但有些黯淡。
尧曳加紧脚步,裹在人群里出了车站。
外面的风里飘着冰雪,那些细小雪片一沾在地,就化作了水。
天地间灰蒙蒙的,有雪也有雾。尧曳仰头呼吸,感觉一场停电,自己仿佛错过了整个秋天。
尧曳走出一段路,伸手打了辆车。
她跟司机说了小区地点后,目光看着窗外。
路上的车辆不算太多,甚至显得空旷,每辆车都能“刷刷”地飙上速度。相反,骑自行车的却仍有许多,人们衣裳厚重地拥挤在一起,自行车道移动缓慢。
尧曳把头抵在玻璃上。
这样突然地回北京,她没告诉任何人,也没告诉陈金石。
她需要一天,至少今天一天,她要慢慢地调整一下。
出租车直接开到单元楼底下。
尧曳望见了停在空地上的自己的车,如此远远一看,突然觉得陌生,仿佛一个古怪的古董。
车子势必很脏,尧曳懒得立即去洗车,便也懒得看它了,她快步走进楼道里。
单元门恢复正常,电梯恢复正常了,家里也是。
尧曳家里还有另一部手机,她将手机找出来,冲上了电。
之后她打开卫生间的浴霸灯,一件件地将衣服脱下来,扔在外面地上。
尧曳冲着热水,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水流砸在头上,肩上,又顺着小腿滑了下去。尧曳感受着,在掌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洗好澡,尧曳在屋里走了一圈,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用吹风机吹头发。
拿上吹风机,尧曳突然又想到,自己应该敷个面膜。
尧曳把吹风机和面膜都放在梳妆柜上,思考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她贴着面膜纸,对镜将头发细细吹干。
尧曳换好羊绒毛裙,又在外面披上了大衣,加了围巾。她把帆布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换上了单肩小皮包。
最后她站在沙发旁边,拿着写有张晓电话与住址的那张纸条。
张晓的字迹很大,不连笔,每一个数字都写得板板正正的。和他房间里那些错题本上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尧曳看了一下,然后将纸条压在手机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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