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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媳妇儿就笑那人说:“嗨, 婶子, 你这话说,衣服不管新旧, 穿着身上的不都一个样儿?只是感觉不同,穿新衣裳肯定很舒服。”
“这倒也是。”先前那人说:“要是我也能穿次新衣裳就好了。”
另一个婆子说:“也是人家承国能耐,退伍这么多年还被县公安主动招去当公安, 这在咱们岩门大队是独一份的事儿,咱们大队的人说出去都有面子。我听说啊, 这当公安的工资和津贴不少呢,曲知青他们要搬去城里住,是不是有这回事儿啊?”
“婶子说得是。”曲红梅腼腆的点点头:“承国来回跑太辛苦了, 小英明年要读书了,我们想着县里的小学教得知识多一点,打算过两天就搬去县里住。”
有人就酸气十足的道:“这可真好,曲知青你又变回了城里人了, 你们搬去了城里, 那石头爷孙俩怎么办?你们那屋儿......”
“春桃, 你说这些干啥!”有个中年妇人拐了拐她的胳膊说:“人家的事情,你管得着吗?有闲心说闲话,不如快点去队委会吧, 别一会儿猪血被分完了。”
妇人说着, 就拉着先前说话的那个名□□桃的年轻女人走了。
一个跟曲红梅还算熟悉的婶子说:“曲知青,春桃说得话,你别放在心上, 谁都知道要不是你和承国收留了石头爷孙俩,他们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婶子,我晓得。”曲红梅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周春梅,年纪跟她相仿,当初王金凤看中她屁股大好生儿子,娘家又是本队的,兄弟姐妹多有个帮衬,想让肖承国娶她做媳妇儿。
肖承国打小就认识她,对她生不出半分男女之情出来,说啥都不肯娶她。
而周春梅却是喜欢他的,没想到他拒绝自己不到两个月,就娶了那个妖精似的曲红梅,从此备受打击,黯然流泪,生无可恋。
她娘做主,把她嫁给了本队陈三百,她也没有反对。
嫁过去以后,陈三百对她不错,她也一口气生了三个小子,可日子总觉得过得不得劲儿,总把眼睛看向肖家。
她看着肖承国如何如何对曲红梅好,今儿给人家买了个擦脸的膏,明儿给人家洗脚洗衣裳,偶尔还有新衣服穿。
哪像她,嫁到陈家啥都没有,尽熬成了黄脸婆。两厢一对比,可不就心里发酸,没事儿就爱在肖家门口晃,找着机会就刮刺曲红梅一番。
曲红梅呢,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说肖承国看不看得上她,就说周春梅都已经嫁人生了孩子了,老来膈应自己,来自己面前找存在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曲红梅才懒得理她。
一行人很快到了队委会的大院里,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老远他们就看见三十来个年轻力壮的社员们,正热火朝天的抬着两头绑好四肢的大肥猪进了院子。
有个婶子说:“哟,今年杀两头猪啊,这下咱们有口福了,可以多分几两肉呢。”
曲红梅瞧着队委会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凑热闹的人,不少人手里都拿着个大碗或者白瓷缸子,其中王金凤和大嫂、二嫂两口子,并几个儿孙都在里面。
曲红梅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带着三个孩子,往队委会最偏僻的角落位置走。那里有个很高的石阶,孩子们可以站在石阶上看杀猪,不用跟大家伙儿挤在一起。
“杀猪过年喽!大家都离杀猪的桌子远一些啊,尤其孩子们,各家的大人们看好喽,不许他们靠过来!”很快,随着大队长陈胜利一声吆喝,杀猪开始了。
小孩子们都不听劝,激动往院子正中间的杀猪桌子前凑,佑佑个子矮,即便站在石阶上,也看不见院中杀猪的状况,急得也要挤去院子看。
曲红梅拉住他,摇头说:“不要去,那里很危险,那两头猪,一头都有两三百斤,力气很大。万一那些叔叔伯伯没能摁住它们,它们到处疯跑,会把人撞伤的,我们就在这里看好了,妈妈抱着你看。”
“妈,把弟弟放在我的肩膀骑马马肩吧。”石头说:“他坐在我肩膀上就能看到院子中间的情况了。”
“不用。”曲红梅摇头:“你太瘦了,佑佑可不轻,会累坏你。”
佑佑却不干,指着石头道:“哥哥,骑马马,我要骑马马。”
石头就笑:“妈,我比以前结实了很多了,我现在去河里担两桶水回家都没问题,让佑佑骑马马又算什么,没问题的。”
他说着,蹲下身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来,佑佑,上来。”
“石头哥哥最好了。”佑佑嘻嘻哈哈的扑到他的身上去,自己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坐好。
石头双手握紧他的腿站起身来,一点吃力的样子都没有,再站到石阶上,院子中间的情况便一览无遗,佑佑开心的拍起手掌来。
曲红梅怕他俩摔着,一手扶着他们俩,一手牵着小英在石阶上,很快看见杀猪的人把两头猪放在了杀猪板桌上,就对三个孩子说:“要杀猪了,把耳朵捂上。”
小英和佑佑慌忙的捂住耳朵,大概知道石头双手没空,佑佑又伸出一只手去捂石头的左耳朵。
曲红梅看得好笑,让佑佑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去捂住石头的耳朵,那震耳欲聋,魔音穿耳的杀猪惨叫声响了起来。
他们站得远,这声音捂住耳朵还能勉强接受。那些凑在杀猪桌子前的孩子们,有些没提前捂住耳朵,猪嚎声一响起,慌忙去捂耳朵。
有个孩子慌忙之下,手里拿得的重铁陀螺没拿稳,一下落在一个社员的脚背上。那社员哎哟了一声,手一松,差了几分力道。
原本被捅了刀子的大肥猪,正在拼命挣扎,这人松了一下力道,那猪双腿用力一蹬,竟然把那人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踹飞倒地。
同时那猪挣脱其他人的束缚,滚在地上又爬了起来,开始在院子里发狂的乱跑乱撞。
大院里立马响起人们惊恐的尖叫声,被撞之人的痛嚎声,孩子们惊叫哭啼,大人们眼看着自己孩子被撞的撕心裂肺哭喊声。
大院瞬间乱成一团乱麻,曲红梅看着那头脖子上有条大血窟窿,浑身都是血,眼睛也是血红血红的猪,发狂乱跑乱撞的画面,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幸还好她拦着孩子们没去院中心,就站在这最偏僻的位置里,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挡着。不然三个孩子要被那样力气大的发狂的猪给撞了,她得直接哭晕过去。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大人把自己的孩子抱走,要快!大牛,二蛋,你们力气大,快拿绳子拦住猪,五福叔,你拿大砍刀趁机直接砍了猪头,不要猪血了!”此刻陈胜利正在力挽狂澜的指挥着众人,让大家照着指令做事。
这时候大家都慌乱成一团,收到指令后,都机器似的去执行。
很快发狂的猪被制服,砍断了猪头,倒在地上不再动弹。而这个时候,本队一半的孩子和社员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
其中伤得最重的,是那两个被踢飞出去的社员,一个直接晕倒过去不省人事,一个捂着肚子,脸色一片惨白。
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被撞破了肚子,一个被撞的头破血流,还有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大人小孩哭成一片。
本来是个杀猪的喜庆好日子,结果弄成了这个样子。陈胜利已经预感到公社和上头要狠狠地批评他工作做的不到位,让他写检讨,甚至可能会下他的大队长位置。
陈胜利气得脸都青了,大喊:“你说说你们都在干啥?我不是让你们看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往杀猪桌子这里凑的吗!现在出了事,谁负责?是哪家的孩子陀螺掉在老田的脚上?!”
人群一阵寂静,很快一个没受伤的孩子开口说:“是肖臭蛋!那个陀螺是他的!他看肖佑有个铁陀螺玩,就扭着他娘请人做了个铁陀螺,可重可重了!”
陈胜利和那些受伤孩子们的父母齐刷刷的看向臭蛋,他正害怕的缩在马艳兰的怀里,嘴里还死犟着说:“不是我,不是我。”
而抱着他的马艳兰和旁边的王金凤,都一副心虚不敢看他们的样子。
陈胜利气的头皮都要炸了起来,深呼吸几次,指着她们道:“又是你们!你们不给我添点事情做,你们心里就不舒坦!你们给我等着,我回头跟你们好好的算账!”
他说着,转头喊:“都愣着干啥,还不赶快把大队上的驴车、牛车套上,送受伤的人去卫生所救命啊!”
大院里立马忙活了起来,大家套车的套车,帮忙抱人的抱人,止血的止血,很快车子过来,大家帮着把受伤的人弄上车。
四个干部除了民兵干部魏大富没去,其余三个干部都跟着去了,一时院子就走了一大半的人,冷清了下来。
魏大富留下来,自然有用处,他回头,冷冷盯着王金凤一家人,手一抬,“把肖臭蛋和他父母都抓起来,等大队长他们回来定夺。”
马艳兰一下慌神了,护着臭蛋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
魏大富冷笑:“你们是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但你儿子做了害人命的事情。他还没成年,做出如此混账的事儿,是你们当父母的失职,你们要承担一半的责任,不抓你,抓谁!”
王金凤见他们动真格的要抓人了,也急了:“什么害人命的事情,你别张着一张嘴胡乱污蔑人!臭蛋他还是孩子啊,他只是不小心弄掉了陀螺,怎么就成了杀人害命了?!”
然而魏大富根本不听她逼逼,直接叫上几个民兵,把她连同肖家二房全都带走了,徒留院子其他跟王金凤有矛盾的人,吐着口水骂:“该!叫她合着那个作妖的老二媳妇惯孩子,现在弄出事儿吧,活该!”
“我家孩子经常被那臭蛋、狗蛋两兄弟欺负,她们婆媳俩都不管,现在活该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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