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那样惊慌
元稷每次跟我相处时，虽然面带微笑，却浑身散发着不自在。我总是假装看不见，粘人的厉害，我的个头不算高，所以根本没看到元稷当时的表情，现在我想，元稷那时的表情一定是冰寒的，毕竟他从心底里厌弃我。可是跟栀娘在一起，他是粘人的那一个，没事就抱着栀娘撒娇，恨不得能长在她身上。
她生日那天，他会早起去给栀娘采雪水，亲自烹煮汤药，端着器具汤勺去凤栖宫，我眼睁睁看着他将栀娘抱在怀中，一勺一勺的亲手喂给她喝。他用丝带捂着她的眼睛，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大概走了十步，他除去她的障碍让她慢慢睁眼，下一秒栀娘惊喜的声音传来，别说栀娘，就连我这个全程睁着眼睛的人也一直震惊到合不上嘴，就因为栀娘喜欢河水，他竟然在她的宫殿后开凿了一处在冬天都不会干涸结冰的河，不止没结冰，还冒着白气，分明是一眼温泉。
栀娘心里一喜，看了元稷一眼，四目相对，元稷瞬间读懂了她的意思，元稷扶着她坐下来，那样骄傲的男人，蹲在栀娘的面前，亲自为她褪去了鞋袜，将她的一双玉足放入温泉中。
后来，这温泉就成了他们换号的地点之一，每每看着他俩如胶似漆的模样都让我不由感慨，难怪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发现原来就连这种事情上，元稷对栀娘都是格外的温柔体贴，让人羡慕。而元稷对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细致和耐心。
正值寒冬，他取消了这一年的祭天大典，陪着栀娘待产。
栀娘生产的那天，元稷比栀娘更紧张更压抑更痛苦，栀娘嘶吼了一声，他便一脚踹翻了阻拦的嬷嬷和太医，我紧跟着进去，看到的是元稷拉着栀娘的手，告诉她别怕，可是颤抖的手和眼眶的泪却出卖了他恐惧的内心。
我愣怔了好一会，因为这一幕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七年前，栀娘中毒的那日，日夜守护的他也是这样惊慌，也是这样颤抖，也是这样疯狂，也是这样泪流满面。
栀娘生了一个儿子，五官结合了两个人的优点，我想他长大一定也像元稷一样迷倒一片，同时心里也邪恶的想，可千万不要跟他爹一样凭着这样一张倾倒众生的脸去祸害小姑娘。
元稷一直握着栀娘的手，一直等到栀娘醒来，询问：“孩子呢？”他这才不情愿的松开她，从嬷嬷手里接过孩子，抱给她看，脸色还是臭臭的，见栀娘爱不释手，眼里只有孩子完全没了他的存在，元稷立刻对嬷嬷说，“他尿了，脏死了，快把他带下去清理清理。”
栀娘：“……”
我也一脸懵逼，原来高傲如元稷也会吃无名的醋，联想之前他对我的态度，怕是连对栀娘的万分之一都赶不上吧？我讨厌嫉妒，讨厌对比，可是老天爷你为什么在这时却让我想起我拼了命想忘记的过去？
心中仍是酸胀，我不断的说服自己，阴玲珑，你已经死了，何必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来为难自己呢？
元稷对我的漠然和她对栀娘的好对比之下实在太打击我，我不甘心，我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活着也不安生。我忽然起了坏心思，抬手去抓元稷的脸。可就在我即将得手之时不知道谁忽然呼唤我的名字，“玲珑，玲珑。”然后我整个魂不受控制的往来时的路上飞速飘去，直到回到一个雪山洞。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江城扁鹊派的圣地更是禁地。
玄冰床上放着一具保存完整的女尸，血迹被清理干净，衣服也换成了崭新的，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姑娘只是贪玩在冰床上睡着了。
似乎被什么牵引，我的灵魂贴上了尸体，随即听见的是师父的声音，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会落下泪来，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除了父亲，大概就是师父了。
“玲珑这孩子这么多年也是受了苦了。我一直以为那人对玲珑有情，没想到却将玲珑逼上绝路。”
“张神医，求您可一定要救活她！”张道欣慰的看着元听，我的死让这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憔悴了许多。“若是当初玲珑那孩子眼光再高一点，喜欢的是你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悲剧了。”
师父的话让我陷入沉思，我问我自己，如果时间重来，我先遇上的是元听而不是元稷，我会深爱元听么？会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短暂而荒谬的一生，我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很快，我发现自己无法自如的与肉身融为一体，任凭我大呼小叫，他们也听不见，也无法和我交谈。闹了半天我明白了，我真的是死透了，明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我和师父他们却已经归属于两个世界。
元听亲自为我摘下千年雪灵芝，我看着那东西心情有些复杂。曾经我也是这样怀揣着一腔天真热忱，为了元稷不顾师父师兄阻拦，差点丢了自己的命。
医术上记载，此物能解百毒，可活死人肉白骨，然而，对我却见效甚微。一天天下来，张道和元听看着我的尸体，脸上的喜渐渐被忧虑替代，就连我自己都放弃了。
“神医，玲珑她真的没救了么？”元听有些颓败的问。
张道顿了片刻，沉重的摇摇头，“我现在只能将她的魂魄暂时禁锢在身体上，其余的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玲珑自己的造化。”我见他脸上似乎有些愧疚的情绪，正有些疑惑。师父再厉害也终究不是神仙，无法让一个已经死绝的人诈尸般活过来。
“可是，可是，她的孩子怎么办？”
什么孩子？仿佛晴天霹雳，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难道孩子还在我肚子里面么？我又想起之前元稷让那些男人对我做的一切，我的孩子不会受到影响么？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