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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灯禅会将近, 岐枝馆又开金试,江湖豪杰皆汇聚于瓦肆闹街之中, 心照不宣地暗中较劲。衙门的捕快也跟着忙碌起来, 日夜不停地巡街维护治安, 一个风吹草动他们就胆战心惊, 生怕月底的俸禄不保。
今日蔡捕头照例带着几个属下东逛逛西晃晃,来到倚春楼那条花街。喝酒最容易生事,再加上美色祸害, 能消停下来才怪, 大白天还有醉鬼哭嚷嚷,却淹没在笙歌漫漫中。
蔡捕头啃着大白馒头, 另一只手时刻捉着腰刀,精明的眼神扫来扫去,忽见两道黑影从屋顶掠过,白瓦黑墙,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留下一点踪迹。
“操他妈!敢来我的地盘撒野!”蔡捕头气性大,把馒头塞进嘴里, 也不管几个小捕快武功不行,一个鹞子翻身踏上屋顶,径直追了上去。
蔺百晓吃力地跟在贺洗尘后头,发现蔡捕头一脸凶相直冲而来,心中顿觉不妙。
“那捕头怕是以为我们欲行不轨, 蔺施主, 我认得路, 你不必担心,且与他解释清楚吧。”贺洗尘朝他说完,脚下一点,速度又快了几分。
干!
蔺百晓引以为傲的轻功在这个和尚面前完全不值一提,见那个背着小白毛的身影翩然远去,郁闷之余只能逐渐撤下脚步。
“你们是什么人?!”
衙门的人……得提起精神好好应付啊……
蔺百晓拉下的嘴角又高高扬起,眉开眼笑地回头拱手道:“这位官爷——”
临安的风是胭脂香和酒香,河里飘着脂粉的红色,酒旗荡出白酒的芬芳。
“宝镜,我怎么记得十年前的临安没这么吵?”林和犀抱着贺洗尘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询问。
贺洗尘笑了一下,说:“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眼睛痛不痛?如实道来。”
“哈哈,一开始感觉有点像火烧,现在只是小意思。”
“那肯定很痛。”贺洗尘扭过头看了眼满脸血污的林和犀,神色严肃,说出来的话却带笑,“你这个样子出去可不招小姑娘喜欢。”
“噫,光头的宝镜都有人喜欢,瞎眼的无诤肯定也有人喜欢。”林和犀状似玩笑。
贺洗尘拧起眉,沉声道:“可惜,我十分、非常、特别不喜欢!”
林和犀闷声道:“你又不是小姑娘。”
“呵,那小花呢?小花会捶死你的。你可别赖着我,我这人最讨厌麻烦了——”贺洗尘跳下屋顶,「回生堂」几个大字悬挂在医馆门前,里面传出一股浓厚的中药味,大夫们望闻问切,忙碌不停。
“所以,我不会让你瞎的!”
贺春微年近四十,前几天去山上采药,摔断了一条腿。还好回生堂中的大夫多,人手也足,他才能躲在阁楼里休息一下。桌上泡着一盅陈茶,竹躺椅一摇一晃地,窗前的曦光被剪成无数光子的尘埃。
“大掌柜的!来了个棘手的家伙!您快些下来!”
贺春微被这一嗓子嚎得三魂去了七魄,打了个颤,才招来几个学徒,把他架下楼。
“谁?谁呀?”他径直望向病床中央盘腿而坐的林和犀,“白子?倒是稀奇。”却又蹙起眉,“他的眼睛是怎么了?”
却听旁边的光头和尚道:“中了南疆的「不得见」,约有三盏茶的功夫,我已封住他的经脉,可保一个时辰无碍,现下便交给先生了。”
贺春微惊异于他的细致,手指搭上林和犀的经脉,抬眼见小白毛满脸油光,一边道:“你用油给他擦眼睛了?甚好,若是用水,恐会烧掉他的双目。和尚,你还会医术?”
“皮毛而已。”
“你是怎样想的?”贺春微收回手,将摔断的右腿抬上林和犀的床上,笑道,“你心中应当也有法子。”
贺洗尘安慰地揉了揉林和犀的脑袋,道:“先生应当也有法子。”
那些小学徒听不懂俩人在打什么哑谜,便见他家大掌柜的说道:“支正穴。”
“养老穴。”那生得很不一般的和尚接道。
贺春微笑意更盛:“阳谷穴。”
“后溪穴。”
“丝竹空穴。”
“四白穴。”
两人一人一句,说了十几个穴道后才缓缓停下。
“妙哉!”贺春微甚为欣喜地拊掌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贺春微,乃回生堂大掌柜的,此番与你一见如故,想要请你去喝上两杯浊酒。”
贺洗尘双手合十:“贫僧法号宝镜,俗名贺洗尘,与掌柜的算是本家了。”
“哈哈!”贺春微撸起袖子,“来吧!等了这么长时间,他的毒血应当恰好都被你的真气赶到颊车穴,可以放血了!”
“然也。”贺洗尘说道,“若是不介意,贫僧可以搭把手。”
“那还客气啥?这小白毛的伤不简单,一个人施针恐怕凶险难测,你来这儿找我,恐怕也是自己应付不过来。”他说着吹了下胡子,“嘿!怎么变成是我给你搭把手了?”
贺洗尘不由得笑道:“还请大掌柜的勿怪。”
贺春微倒也没放在心上,医者父母心,能多救一个人总归是好事。
“小周,去准备两套银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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