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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刀断前尘（四）

沈若躺在床上, 第三次出冷汗。

他服用了文盛给的药，如今, 还差两次, 便大功告成。

背上有个地方早已是血肉外翻。

上次挖琵琶钉, 因为带的东西不够，只能生挖, 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

他攥紧衣袖，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额头青筋暴起。

等到一刻后, 早已是浑身无力，软瘫在地。

这段时间, 陈牧没有过来, 但是没人进的来，连饭菜都是黄公公打开窗户直接放在临近窗户的桌上。

跟坐牢无两样。

“侯爷，饭给您放在这了, 记得吃。”黄公公全程低着头, 放下饭菜便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沈若瞟了一眼, 沉住呼吸，艰难起身, 手上的镣铐叮当作响。

忽然，屋顶上的通风口似乎有轻微的扇动声。

沈若细细听了一会儿，那声音又消失不见,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不去想它，坐在桌前。

他吃了不到几口, 那声音又出现了，可他现在疲惫至极，无法也没有力气去管这些。

“吱——”

轻微的声响在他耳畔落下，他脑袋忽然炸开，转头一看，便见一只小蝴蝶落在自己肩上。

不，那不是只真的蝴蝶——那是用木头做的木蝶，近乎透明的翅膀，木须触角卷了几圈，棒状身体还不到小拇指的一半粗。

肖离到了。

沈若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他放下碗筷，抓过肩上的蝴蝶，把它的身体拆分成各个部分，除了关键接上去的小部分。

机关术就是这么生气，一切的东西都能造就的栩栩如生，以木为载体。

那棒状身体是中控的，里面有张小纸条，肖离为了节省只写了一个字——“何”

沈若了然，他不敢用寝殿之中的笔墨，便用细小的东西沾了自己的血在上面写了六个字——“诏狱送药，候文。”

他借着自己尚且还能记得自己是怎么拆下来的，勉强装了回去。

那木蝶先是颤巍了一下，随即扇动翅膀，按原路线飞了出去。

沈若舒了一口气。

看了桌上的血后，胡乱擦了一番，继续吃饭。

吃了没几口就又吃不下。

肖离到了，文家的人也估计到了。

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就没怎么做好过一个外孙的本分。

尽让文家跟着一起操心他，就连他素心后，都没怎么去过文家，如今，却还要靠着文家的关系，把这一切化解。

正想着，陈牧推门而入。

他没带任何人进来，见沈若在吃饭，神色也放松了些，只不过，不发一言，坐下来把玩着手上的玉戒，时不时看一眼沈若。

沈若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他该说的、该劝的，一字不落都灌进陈牧的耳朵里了，若是陈牧听了进去，他就不会是这种情况。

“...表兄...”陈牧微微皱眉，支吾道，“你最近，最近还好吗？”

“不好。”沈若放下东西，盯着桌面。

陈牧低头，复而又戴上笑容，从怀里掏出一物来，笑对沈若道，“这几日事情颇多，没能顾及上你，是朕的错，表兄莫生我气。你瞧朕带了什么来？！”

沈若余光瞥见陈牧拿出一个小铃铛，那铃铛是银白色，上半部分为镂空的梅花花纹，下半部无花纹，铃铛口吊着一颗翠色的主子，用月白色的穗子穿着。

陈牧见沈若连看都不看一眼，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把铃铛放在桌面，压抑着怒火起身，却看见他毫不在乎的脸，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陈牧才转身道，“朕今日就是来看看你，先走了。”

“恭送陛下。”沈若起身，眼皮都未曾抬过一下，行礼道。

“......”

陈牧心中憋着一口气，怎么也不甘心。

另一边的肖离顺利的收到了沈若的信，他当下便明白沈若叫他来的意思。

“这什么意思？给段寻舟送药？”裴湫接过来看了一眼问道。

“嗯。”肖离点头，“不过他没把药名儿告诉我啊！对了！你可还记得和段寻舟一起被抓进去的那个少年？”

“记得，他倒是没什么大碍。”裴湫想了想道，“你放心好了，皇上看上的是沈若，不是你。他只会拿段寻舟出气。不是，你每天这么一问，你不烦我都烦了。”

肖离每天都要确认一遍，生怕自己听错了，亦或是遗漏忘问了，他喃喃道，“我怕我听错了。”

“弄快点吧，时间不等人。”裴湫坐下来无力道，“这件事拖太久了。”

“马上了，别着急。”肖离拨弄了一会儿，便把木蝶放飞。

“今天是，听天命。”肖离说完又顿了顿，喃喃道，“不行，不能听天命，阿玄还在里头。”

阿玄接到了木蝶，他看着熟悉的雕功，鼻子有点酸。

那木蝶落出一掌薄纸片来，上面写着一个字——“安”

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他出去。

阿玄笑了笑，又摸到了药——肖离曾经教过他如何取他放的东西，如今竟然就用上了。

那是一包药末，他递给段寻舟道，“少爷，肖庄主也到了，送了药进来。”

段寻舟接过药来闻了闻，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药。

“少爷，是什么？”阿玄凑过来道。

“马上就要出去了。”段寻舟没回答，只是轻飘飘的跟阿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阿玄不明所以，却还是有些暗自开心。

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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