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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平县位于南方赣州边境,自古以来便是穷山恶水之地,不但灵气稀薄鲜有得天独厚之才,更是连续十年都不曾有人入朝为官。荒郊野外,从来都是盗匪横行。一窝窝匪盗盘踞深山老林之中,专劫大道上来往的商旅行人。
如此一来,本还有几分样子的商业贸易也被中断。
即便如今天下战乱,暂时也没有哪路诸侯对这个小地方产生兴趣,倒是让这里的百姓因祸得福,至少多享了几天太平日子。
然而近日以来,洛平县中不知何时开始流传起一则传言。
据说,原本盘踞在各大山头的土匪窝一夜之间被人挑了个精光。山上血流成河,横尸遍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伙人将其中地势最好的一处山头占据,成为了自己的地盘。
“听说那是一群全身都穿着黑甲的幽灵,是从地府复生的鬼魂,是从前那些山贼害死的冤魂来索命了。”
“不对不对,我怎么听说好像是起义军的人马?不知是哪一路诸侯麾下?”
“分明就是厉鬼复仇。听闻他们的首领青面獠牙、凶恶非常,几座山头都被杀得血红一片……”
各种似真似假的传言在洛平县附近流传,倒是让这里的百姓都担惊受怕了一场。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口中青面獠牙、凶恶非常的首领已经抛下了城外大军,悄悄出现在县城中。
·清晨时分,天际泛出淡淡白光。
空寂的街道上,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节奏分明。一辆看上去低调朴素的黑色马车缓缓从街道上驶过。
厚厚的车帘被人掀开,现出一副笔墨难描的清隽容颜。肤色苍白近乎病态,双瞳如墨点染,眉峰略显冷淡,看上去如黑白水墨画一般分明。
少年目光从车内向外望去,缓缓扫过长街,很快看向不远处城中心的一处宅邸,似乎感应到什么,他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发自内心的愉悦感满溢而出。
这一笑,犹如清风自来,微云挂月,实在赏心悦目至极。一眼看去便让人忍不住揣测,这钟灵毓秀般的少年莫非是突然间福至心灵,思得什么绝世诗篇?
“嗯,终于找到了……”望着洛平县中心那间不起眼的宅邸,楚肆双眼放光,带着满满的期待,“不枉我如此辛辛苦苦,历经千难万险,自北向南横穿九州,不仅要躲避反王的追杀,还险些被一群盗匪绑走……”
……虽则如此,他心心念念的头号背锅仔,终究还是找到了。其中千难万险,稍微想一想,他都忍不住要被自己感动了呢:)。
——所以说,若是之后对方不认认真真背锅,兢兢业业工作,都对不起自己这份无与伦比的看重啊:)。
听到这一番破廉耻的话,坐在他对面的青衣少女目瞪口呆,脑门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
……此时此刻的容·学渣·音有点怀疑人生。难道是因为过去她在宫学逃课太多次了吗,怎么这简简单单几句话,每个字单独拆开她都明白,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何谓躲避反王的追杀?这一路下来,但凡遇到反王军的斥候,不是被自家皇兄说服成为了自己人,就是被他们手下的骑兵直接冲上去包围,容音还真没体验到被追杀的滋味,反倒是手下越打越多,不知不觉都凑齐了近万人马;何谓差点被盗匪绑走?分明是一群盗匪被正规军团主动找上门,打得他们差点怀疑人生。
而某人甚至从头到尾都鲜少露面,一路上游山玩水,还有闲心遛一遛发现他们的反王军,甚至时不时烤点野味打牙祭,露出一手精湛厨艺。日子简直不要太悠闲。
……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难万险?
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望着少年一脸认真的表情,容音不由受教地点点头,忍不住发出了羡慕嫉妒恨的声音,只想大声表示她也可以。
说话时,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戛然而止,透过掀开的车帘,正好能看见一间不大的府邸。门匾上赫然是“陆府”两个大大的字。
朱红色大门不知何时早已被敞开,隐约能看见敞开的大门里焦急来回的仆从和丫鬟,哭声和叫声混杂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慌乱。很快,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将一盏盏纸糊的白灯笼挂在了门口。
楚肆下了马车,随便拉了个路人问情况。那人指着门口的白灯笼摇了摇头:“公子是来拜访县尊大人?如今看来却是不巧。”
说着,这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重重叹了口气:“……依我看,恐怕是县尊长子陆公子出了事。这位陆公子自幼体弱,听说前段时间又得了重疾,如今看来多半是不好了。唉!当真是天妒英才啊!”
他口吻中的遗憾和惋惜情绪极为浓烈,似乎对那位年纪轻轻便早逝的陆公子极为敬服。
楚肆一懵:“……?”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恰好来迟一步,选好的头号背锅仔就这么没了?
这一刻的他,感觉到了天道对自己的深深恶意。
·陆府,一处特殊的庭院中。
此时,丫鬟小厮、医者仆役,甚至还有游方道士都在这里进进出出,乱糟糟一片。苦药渣滓的味道十分刺鼻。
陆家上下,无论内心如何着想,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悲痛低沉之色。
要知道,如今躺在屋内的陆公宜可是家主唯一的嫡子,也是一位难得的少年天才。他生来早慧,熟读百家书籍,甚至曾经被一位赫赫有名的当世大贤看重,几乎被陆家人视作未来崛起的希望。
偏偏这位陆氏幼麟还未大放光彩,就莫名其妙因为一场风寒病倒,而且病症越来越重。无论是延请名医治病,还是找道士驱邪,种种方法陆家人都尝试了一个遍,非但都做了无用功,反而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公宜的病越来越重。
就在一刻钟前,他彻底断绝了呼吸。
庭院中的气氛极为压抑,屋子里隐约传来陆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声,身为县令的陆家主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脸色,眼眶也是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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