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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看着他, 看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 微微泛红的眼尾, 和轻轻颤抖的指尖。
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无论之前他们之间有多少纠葛,但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 对封允来说,都不啻于剜心之刑。
他上前把东西从他手里接过来,小心翼翼收好:“我把各艮币卖了, 连本金加利润,有二十多万, 够吗?”
封允摇了摇头, 差太多了。
而且宁安的钱, 他也不舍得动, 他的钱赚的太苦了,别人不知道, 他却是知道的。
农历新年在一月底。
春节前夕,封允将外婆留下的东西一一交由专业人士处理妥当。
老太太一辈子存下的东西不少,但单价高的并不多。
二十多件单品, 只有一套翡翠套装卖上了价。
其中包含两只手镯,一条项链,外加两只耳环。
其他零零星星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套的价值高。
紧赶着年尾将钱拿到手里,他把它们分成了两份。
其中一百二十万,他拿出来分给了公司其他六个人。
没有人想要这笔钱,可封允不容许他们推脱。
相对于一个热门游戏来说, 这些钱可能连塞牙缝都不够,可这至少是他的态度。
也是他的诚意和歉意。
剩下还有一百万左右,他放在了公司,为下一个项目续航。
保险柜里空了,外婆的东西只剩下了一枚翡翠扳指。
那是老人最后几年一直戴在手上的,封允舍不得出,他把它留在身边,当作一个念想。
这期间封冉疯了一样找他,她来电话,封允会接,但始终坚持不会再听她任何一句话。
她到家里堵他,封允也会很客气地招待她,但也仅限于此。
周三周六,他也不再去老宅陪她吃饭。
无论以前他多么纵容她,爱护她,可一旦下定了决心,他的心便如磐石一般,再不动摇。
他给予封冉的反馈是礼貌,是客气,是疏离,但再没有亲近与孺慕之情。
甚至连原先的戒备也不再流露了。
封冉所有的招式仿佛都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反馈来的只有无力感。
那句“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再也不管用了。
她第一次有些慌了,甚至想到装病诓他,可同封允一起到的,还有私人医生。
封允把自己武装的针扎不入,水泼不进,看起来不急不躁,游刃有余。
可封冉每一次闹过之后,他都会上火,心火一次比一次厉害,眼睛里全是红丝。
整个人心力交瘁。
再后来,封冉到家里堵封允,宁安便偷偷给他报信,让他在外面躲一躲,他来招待她。
他在封冉面前很乖,封冉说什么都含笑听着,但却很少发表意见。
封冉哄他劝封允回头,宁安也只是点头,说会转告他。
封冉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回去之后却忍不住发脾气:“当初一定要跟宁家结亲,就是因为看着这孩子是个好拿捏,好掌控的,谁知道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挫败感。
可一想到封允离自己为他规划的路越来越近,便又滋生出一点点欣慰来。
直到现在,她还是认为封允终有一天会明白,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腊月二十八那天,封允陪宁安一起回宁家看望宁士渠和孙兰芯。
罗修典和宁好也一起回来宁家,可谓难得的一家齐聚。
而宁安刚穿过来那天见到的表哥孙平也凑巧带着妻儿一起到了宁家拜年。
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变得十分拥挤热闹。
宁家是比较传统的家庭,家具上已经贴好了红彤彤的福字和春字,门上也贴好了春联。
一派喜气洋洋红红火火过大年的景象。
孙兰芯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大菜小菜一道道往桌上摆,其他人则在客厅闲聊。
封允总觉得有些怪异。
宁士渠从头至尾都坐在主位上喝茶聊天,一次也不曾到厨房帮忙,更不要说自己下厨做菜了。
这倒与他对宁士渠的第一印象贴近,可与宁安口中的父亲却是完全不同的。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家人的相处模式时,罗修典递了一根烟过来。
封允浅浅一笑,接了过来,低头就着罗修典手中的火深深吸了一口,将烟点着。
随后他轻轻吁出一口白烟,透过袅袅烟雾看向罗修典:“谢谢。”
罗修典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封允垂眸笑笑,不动声色。
罗修典这样精明的人儿,应该早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份,也应该有个大体的猜测,所以才会这么主动又客气。
果然,罗修典又恭维了封允几句,便把话题往楚和方面转去。
封允只笑着表示自己并不太清楚楚和那边的动态。
罗修典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恰到好处地转了话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封允看到宁安端着极大一个汤煲子从厨房出来。
他急忙起身迎上去,将汤煲接过来,稳稳地放到餐桌上。
然后拉了宁安的手,让他坐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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