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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穿越为王妃
丛叶国都丛京,三月早春时节,万物苏醒,草木抽绿,天高云淡,微风和煦。
占地数百亩的钰王府恢宏气派,大小院落、亭台楼阁如夜幕中的星子,繁多错落,各司其职的下人井然有序,将这座王府打理得精致奢华,让王府主子们得到了舒心的享受。
今日,是钰王为他最宠爱的赵侧妃过生辰,府里一大早就忙碌起来,洒扫除尘,张灯结彩,钰王更是一早吩咐,将赵侧妃喜爱的西地特产雕花红玉风铃,挂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串串具有珍藏价值的玉风铃如此铺张地摆出来,只为博美人一笑。
过府参宴的各家皆送上了丰厚的生辰贺礼,在当面祝贺赵侧妃时,更是说尽了恭维的好话,钰王听得喜笑颜开,赵侧妃靠在他身边,时不时娇羞一笑,眼波流转间闪耀着明珠般的光彩,得意骄傲,又带着小女人的满足。
赵侧妃穿着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高高梳起的发髻上戴着一支绿雪含芳簪,并排斜插一支珊瑚珠排串步摇,耳朵上戴一对金碧莲花链耳环,细细长长的金链垂在雪色的脖颈上,愈发衬得她弱不禁风,惹人无限怜惜,娇花一般鲜嫩妩媚的脸,颜色无双,娇柔倾城。
她微微仰头,柔情如水的目光痴缠在身边的男人身上,宽肩窄腰,修长伟岸,大红云锦长袍包裹着他强劲有力的身躯,华丽非凡,张扬着惹人心动的斜肆风流。
他手执着酒杯,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刀削斧刻般,一双深邃多情的桃花眼,慵懒地眯着,如玉的脸颊上浮现浅淡的粉色,唇角勾着笑,邪魅撩人。
赵侧妃痴痴看着他,闻着从他身上传来令人陶醉的男性气息,忍不住倾身又靠近他几分,眼见着她的脸颊就要靠在钰王的肩膀,突然,一只不知哪儿飞来的酒壶朝她砸了过来!
“啊!”
赵侧妃尖叫一声,转头躲避,酒壶打中了她柔弱的肩膀,酒水淋洒在了她胸前,她吃痛,咬着唇,手指颤抖地抚上自己肩头。
钰王的醉意一扫而空,站起身来,目光厌恶地看向花园门口出现的女子。
在座的众人被突生的变故吓了一跳,随着钰王的视线看过去后,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是钰王妃!她不得钰王宠爱,惯常嫉妒赵侧妃,明里暗里不知对赵侧妃下了多少次手,这在丛京里也不是秘密!
钰王妃与钰王遥遥相对,虽然她已对他寒心,但看到他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心还是痛地紧缩了一下。
钰王妃挺直身体,微抬下巴,神色冰冷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主位上,阴狠地瞪着赵侧妃,“起来!”
赵侧妃虚弱地抬脸,眼里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好不可怜,正要起身——
“爱妃坐着。”
钰王突然开口,赵侧妃愣了一下,仿佛没反应过来,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钰王。
钰王妃冷笑,纤瘦的身子笔挺如翠竹,没什么肉的小脸上下巴尖尖,衬得一双眼睛格外地大,“王爷是不想给本妃面子了。”
钰王别过脸,甩袖侧身,吝啬再看她一眼,“本王对你没耐心,给你两个选择,一跪下给铃儿道歉,二,受五十大板。”
钰王妃‘呵’了一声,“五十大板……王爷不如直接说要了本妃的命。”
“你想自刎?这更好。”
“本妃是王爷三媒六聘娶进来的正妃,还教训不得一个妾?”
钰王妃咬重最后一个‘妾’字,目光滑向赵侧妃,阴狠的神色让她面目有些狰狞。
赵侧妃一瞬惨白了脸,秋水明眸流露出惧怕之色,若狂风暴雨中被重击的菡萏,摇摇欲坠。
“教训?”
钰王讥讽地看着钰王妃,阴柔地张口,“你倒说说铃儿犯了什么错?”
“大庭广众之下,她像个青楼妓女纠缠勾引王爷,有失妇德!”
“妇德?”
钰王拔高了声音,霎时被气笑了,目光阴冷嘲弄,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恶毒地开口,“本王今日真是开了眼,天底下最没有妇德的就是你!欺压姬妾、苛待下人、谋害子嗣,你手中沾了多少人命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嫁给本王三年无所出不说,还敢红杏出墙!从里到外烂透的你,哪里来的脸指责铃儿!滚!”
钰王妃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嵌入血肉,她唇瓣轻颤,被她死咬住。
她的心像被人掏了一个洞,疼得要命。
“若不是本朝有律法婚后五年内不准休妻,本王早就废了你!”
钰王妃脸上是死水一般的平静,眼珠转动,盯住了柔弱娇媚的赵侧妃。
赵侧妃回看她一眼,吓得抖了抖身子,可她脸上却露出一个炫耀的笑,与她方才那副恐惧的样子大相径庭。
钰王妃的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咽下。
钰王已经没了耐心,替钰王妃做了选择,“来人,把钰王妃带回她的院子,打五十大板!”
赵侧妃睫羽低垂,掩饰住幸灾乐祸的神色。
钰王妃没有求情,因为她知道求也没用,眼底陡然升起戾气,她死也要拉着赵风铃这个贱人一起死!
她忽然出手,欲掐住赵风铃的脖颈,钰王毫不留情一脚踹向她的腹部,将她踹飞一丈远,钰王妃在地上狼狈地翻滚几圈,不动了。
在座的众人鸦雀无声,低头的低头,装醉的装醉。
钰王冷酷无情地站在主位,俯视着如死狗一般的钰王妃,正要吩咐人将她处理了,忽觉头顶有杀气袭来——
钰王抬头,只见一黑影持剑朝他刺来,他脚下侧移,飞快躲避,两人的交手仿佛一个信号般,钰王的暗卫相继从暗处冒出来,同时黑影男带来的人也不再伪装,齐齐攻向钰王。
赵风铃这次是真的吓到了,花容失色,惨白着脸藏到桌子底下躲着,众人逃的逃,躲的躲,也有相助钰王的,花园里一片混乱。
钰王妃缓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无视周边凶险的情形,眼神如毒蛇般锁定了赵风铃。
她捡起旁边不知谁掉下来的剑,脚尖一点,一跃至赵风铃藏身之地,一剑劈开桌案,露出她身形,毫不犹豫举剑刺向她胸口。
钰王妃眼底露出得偿所愿的兴奋,赵风铃吓得忘了尖叫。
眼见钰王妃就要得逞,从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她拿剑的手腕,用力一拉。
大力攥得她手腕发麻,手松剑落,同时她撞入一副硬朗的胸膛,鼻尖充斥着某种她熟悉却没靠近过的气息,她脑中顿时发懵,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清果真是钰王的脸后,她浑身一僵,不知今夕何夕,仿若在梦中。
钰王竟低头看她,冲她温柔一笑。
钰王妃脑中轰然炸响,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抱她、对她笑,难道……
“噗——”
一柄锋利淬毒的长剑捅入钰王妃后背,她吐出一口血来,她没料错,钰王就是拿她当了人肉盾牌。
钰王将没了用处的钰王妃扔开,手拿长剑,斩杀附近一人后,叮嘱赵风铃小心,再次迎上武功高强的杀手。
赵风铃满心感动,远远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钰王妃,心中得意,言轻,这就是你跟我斗的下场!你死了,钰王妃的位置就是我的了,你爱的男人也是我的了!哈哈哈!
她辛苦筹谋三年,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了!
忽地,言轻的手指动了动。
赵风铃笑意一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还没死透?不行,不能给她活着的机会!
赵风铃鼓起勇气,矮身悄悄到了言轻身边,将她拖入一处隐蔽的花丛后面,毫不迟疑地拔下头上簪子,狠狠插入她背后的伤口,用力搅动着血肉,黑红黑红的血汹涌流出。
……
言一色朦朦胧胧间,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儿,尤其是后背,痛得扎心。
嗯?不对,好像有人拿着尖细之物再搅动她背后的血肉。
她细细感受了几秒,下判断:力气不大、身上带香,是个女人,手法糟糕、呼吸紊乱,是个不会武的。
她想翻个身看看是谁在折磨她,可任凭她用足了意志力,手脚没一个听她使唤的。
言一色无力,皱了皱鼻子,这个梦境还挺真实,痛感就不说了,周遭还有乱七八糟的打斗声音传来,清晰无比。
她正无所谓地想着,突然眼前一黑,眩晕感袭来,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画面……
陌生的记忆、以及某种荒谬的猜测,让言一色的脸皮绷得死紧,她再次感受了一番周围的动静,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样样都好使,特么的不能再真实了!
不是梦,那她真穿越了?周家那疯子的穿越理论是真的?
可她怎么就穿越了,她在非洲挖矿挖得好好的……挖矿!?
言一色猛地闭了闭眼,她想起来了,她挖的矿被恐怖袭击炸塌了,她被压死了!
言一色绝望地张嘴,啃了一口地上的土。
一秒钟后,‘呸’地吐出来。
这味道根本不是她热爱的那片故土。
啊啊啊!让她去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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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恭迎陛下
言一色喉间忽然涌上一股子腥甜,她张嘴吐出一口血来,猛烈地咳嗽起来。
即便再不想承认穿越的荒谬,可这副身体上承受的痛苦她不能忽视……在背后扎她的女禽兽,叫赵风铃是吧?行,她记住了。
言一色的身体,现在动弹不得,不过,她靠一张嘴,就能让赵禽兽停止对她的施暴行为!
言一色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张嘴扯着嗓子嚎起来,“救命啊!赵侧妃你放过我!啊!”
凄厉的尖叫声宛若气浪般,险些冲上了夜空。
赵风铃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住。
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行刺钰王的杀手们。
花丛附近的一个杀手循着动静冲了过来,此时言一色已低头装死,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杀手自动略过她,举刀径直朝赵风铃的脖子划去。
“啊!”
赵风铃花容失色,吓得抱头尖叫,可不知该不该说她运气好,再次被钰王英雄救美。
钰王一剑挡住杀手的刀,一手揽住她的腰,握剑的手蓄力,一个猛挥,剑身划过刀刃,凶猛的力道将杀手的刀带了出去!
钰王趁杀手愣神的空档,揽着赵风铃,潇洒一跃,飞向了王府暗卫的保护圈内。
反应过来的杀手紧随其后,身上淬毒的暗器不停射向钰王。
……
杀手离开后,花丛后小小的一片天地里只剩言一色一人。
她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地上,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十分吓人。
言一色知道她应该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找人为她治伤,不然她就真的会再死一次了。
可光知道没有用,她现在动不了,指望有人来救她也不现实,她似乎除了趴着,什么也不能做。
那就趴着吧!至于能不能活,全看天意啦!反正这次的命也是附赠品,万一丢了也不算亏。
生死大事,尽人事听天命,是他们言家信奉的真理!
言一色想通后不再纠结,脸贴在栽花的泥土上,百无聊赖地听花丛外面的声响,同时在心里默默数数,记录时间的流逝……
数到三十的时候,外头打杀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是动态画面被按了暂停键,全场寂静。
言一色霎时睁开闭着的眼睛,直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咬牙,努力伸出一只手臂,细弱的手够到花丛,用力拨开一个缝隙,她视力极好,透过缝隙,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一些情形。
她最先注意到的几个人,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他们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人的四肢、人的身体,却没长头?啊不,准确地说,是长了一个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骷髅头!?
……
言一色不知道的是,周遭之所以骤然寂静,是因为所有刺杀钰王的杀手被四个突然冒出来的骷髅男瞬间歼灭!
他们的行动快地让人不敢置信。
钰王最先回过神来,也发现了四个红衣骷髅男,他脸色忽然变得肃穆,丢下手上的剑,掏出手帕迅速擦干净脸和手上的血迹,抚平凌乱的衣袍,整理好发冠,而后,一撩袍角,朝着骷髅男所在的方向,单膝跪地。
方才浴血奋战的一众暗卫紧随其后,来参加赵侧妃生辰宴的众人,没躲起来的立即跪拜在地,躲起来的飞速跑出来,人没站稳,就‘咚’地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身体瑟瑟发抖。
赵风铃还站着,两腿发颤,不是她不想跪,而是她此刻吓得动不了,钰王离她不远,瞧见她这副样子,随手拽下腰间玉佩,朝她膝盖打了过去。
“啊……”
赵风铃这下跪下去了,尖叫声还没发出,她就下意识抬起双手,捂住了嘴巴。
精心布置过的花园里,四个骷髅男成排站着,而地面上除了躺着的尸体,就是跪成一片的活人。
哦,对了,还有一个趴着的活人言一色。
这片天地间又静了半刻钟,四个仿佛雕像的骷髅男终于动了,两人一边,左右分开,让开一个过道,同时单膝跪了下去。
粗哑的声音自带回音,“恭迎陛下。”
众人高昂洪亮的声音紧接响起,“恭迎陛下!”
言一色透过花丛的缝隙,远远看见一个身影模糊的人正走来。
003 第一个
‘恭迎陛下’的高呼声让言一色明白,来人是丛叶国登基半年的新皇,是让丛京权臣世家闻风丧胆的恶魔暴君!
他从远处走来,身形还未显现,强大的无形威压便如道道锋刃悬在每个人头顶,胆小的已抖着身子,头趴得很低,恨不得把整个人埋到地里。
他每走近一步,空气里的风似乎就更冷一分,拂过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的气息如有实质,仿若千丝万缕的勾魂锁链,带着来自地狱的阴狠血腥,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投下层层恐惧威慑的阴影,震颤着所有人的心神。
没人敢抬头,没人敢说话,如果可以他们宁愿装成死人,心里一遍遍祈祷暴君此时的心情一定要好,千万别大开杀戒,否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他们来给赵侧妃庆生不过是想巴结钰王,要是知道暴君会出现,很可能会把命丢在这儿,打死他们都不来!
迟聿走过红衣骷髅男,走到以钰王为首跪在地面的众人面前。
言一色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睁大眼眨了眨,了不得,一个绝对万里挑一的人物,无论是比肩日月的外在还是黑暗凶残的内里,都是世间罕有。
迟聿一人站在场中,无声散发的凶恶气场逼得四周宫灯的莹莹光亮都暗淡了下去,他身着一袭墨色云纹滚金边的锦袍,衣料上特殊绣线绣成的山峰云雾闪耀着银白的色泽,奢华夺目。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轮廓线条流畅,脸庞的每一处仿佛都是造物者耗费心血做出来的极致之美,一双能吸纳天地万物的眼睛尤其摄人心魂,黑中带红的瞳孔神秘妖异,让人不敢直视,莫名给人一种‘看一眼就会死’的感觉。
迟聿凤眸轻动,扫了一眼跪在他脚下的众人,眸光忽然定在了言一色的藏身之处。
言一色发觉他的视线,眼角狠狠抽了抽,不会这么倒霉吧?她方才翻过脑中有关这位暴君的记忆,知道被他注意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暴君嗜好杀人,且没有什么原则,你的任何行为都可能引起他的杀人之心,心情差的时候会杀,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杀,完全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杀神。
骷髅男是迟聿的忠诚属下,迟聿的目光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下,他们的其中之一便迅速动身,将言一色从花丛中抓了出来。
骷髅男约有两米高,掐着言一色的后脖颈,拎着她像拎一只兔子,站在迟聿面前,等待着他的命令。
言一色垂着头,后背伤口上的血还在冒,一滴滴落到了地面,她面色苍白如鬼,眼皮耸拉着,视线只能落在迟聿的腰部以下,她现在提不起劲,也没任何情绪,虚弱地叹气,呃……真惨真倒霉,难道就因为她去了趟非洲所以运气都如此非了么。
胃里忽然返上来什么,言一色立即闭上嘴咬紧唇,不好,她想吐。
钰王看清被提出来的人是他的王妃,神色有些异样,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恭敬地向迟聿道,“回陛下,这个女人是臣的王妃,言氏。”
赵风铃低垂着头听到钰王的话,眼睛一亮,顿时雀跃,第一次盼着迟聿杀人!
迟聿背负着双手,波澜不惊的眼睛审视着言一色,他见过太多将死之人,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什么特别,但不知为什么,她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与整个天下都格格不入,除了这个之外,她的气息和肢体放松自然,没有任何惧怕之色……身在他一丈之内,却不受他的气息影响,他活了二十年,她是第一个。
004 不是故意的
“不久前一批杀手行刺微臣,多亏四位大人相助,臣感激不尽……陛下,此处脏污,不是说话的地方,恳请陛下移驾它处。”
钰王冷不丁开口,迟聿的视线放过了言一色,转向了跪伏在地的一大片人,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漠然,“户部、吏部、兵部、工部的几位大员都在,钰王这里好热闹。”
在这四部任职的几位高官惊愕,头脑一懵,他们连头都没抬,暴君是怎么认出他们的?不,不对,最大的疑问是暴君自登基就没上过朝,竟然认识他们是谁?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宁愿相信是暴君的探子拿到了来钰王府参宴的名单,所以暴君才能说出这番话来!但,暴君要名单干什么,此时还带着四位红骷髅出现在钰王府,该不会是怀疑他们和钰王暗中勾结,想……
几个大臣不敢再想下去了,身体颤地更加厉害,人人自危。
赵风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暴君是来找钰王麻烦的,虽说在暴君登基初期,她家王爷助他坐稳皇位,披肝沥胆,从无二心,可谓功不可没,但暴君一向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谁知他会不会过河拆桥,随便给她家王爷安个罪名,好侵吞钰王府的一切!
钰王是所有人中心态最稳的一个,但神色间仍旧流露出几分惶恐,姿态放的很低,解释道,“陛下,今日是臣爱妾的生辰宴,邀了朝中有交情的诸位大人,大家也是看在臣得陛下器重的份上,颇给几分面子,全都应邀前来,钰王府有今夜的热闹,还是仰仗陛下的圣宠。”
言一色压抑着恶心感,忍得难受,但仍然有心情吐槽钰王:了不得,看这脸怂的,听这话说的,装的真像个孙子,演技卓越啊。
“爱妾?”
迟聿漫不经心地反问,死亡凝视落在了赵风铃身上。
赵风铃身子猛地一抖,娇弱的伏在地上,不停发颤的姿态泄露着内心的恐惧。
钰王出声,拉回了迟聿的目光,“回陛下,她是臣的侧妃,丞相府赵家的庶出女。”
“哦……”
迟聿拖长了声音,像细细的铁钩子,脸色让人捉摸不透,“看来孤真没记错,孤不久前抄了赵丞相的家,隐约想起你后院有个妾是赵家女,回宫途中正好路过钰王府,就特来告诉你一声。”
什么?抄了赵丞相的家!?
所有人露出了同款表情:呆滞、恐惧!
赵风铃尤甚,一时之间连对暴君的害怕都忘了,猛地抬起头,想质问,但一触及迟聿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情绪一放一收,冲击过大,她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言一色瞪大了眼,心情激动,蔫蔫的脸庞焕发出几分活力,赵风铃这是现世报啊,看来这暴君也不是一无是处!哈哈。
迟聿还在看着钰王,深幽暗红的眼睛寒如冰棱,说话的语气却惭愧后悔,如此鲜明的反差,诡异瘆人,“没想到,赵家女竟然是你的爱妾,如此得你宠爱,若早知道……孤就给你个面子,不抄赵家。”
钰王的脸色几多变换,十分精彩,鬼都知道迟聿在装模作样,说的都是屁话,他看的更是通透,叫他如何保持平静?
可他是臣,迟聿是君,君给的委屈他不得不受,暗自咬了咬牙,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
“呕……”
一阵呕吐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全场寂静。
风更大了,也更冷了,吐出酸水的言一色一脸苦瓜相,哀叹自己小命休矣。
她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生理反应忍不住,诶,她也太衰了,竟然在暴君说完那番装模作样的话后呕吐,这不是在光明正大的找死吗?
005 没想到
迟聿能摸着自己的狼心狗肺发誓,他来钰王府之前心情平和,没有丝毫兴趣杀人,偶然发现言一色这个喘着气儿的活物没出来跪拜,他本也没想理会,奈何属下太机灵,眨眼间就将她拎了出来,即便被她浑身血淋淋的狼狈样污了眼睛,坏了心情,他也没动杀心,真的,但此时此刻,他只想——
“拔了她的舌头,让她自己吃进去,再把她给孤放进锅里煮烂!”
迟聿阴沉的话语低哑,语气毫无起伏,活像生活在阴曹地府掌控轮回生死的阎王,让人不寒而栗。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后果的言一色:……
钰王没有任何为言一色求情的意思,但作为一个忠君的臣子,有些好听话还是要说,“陛下息怒,勿伤了龙体。”
红骷髅掐着言一色后脖颈的力道瞬间加大了几倍,一只带着薄薄红色套的手抬起,欲卸了她的下巴拔舌头,这种紧要关头,言一色还有心情咧嘴自嘲一笑,而后平和的眼底陡然迸射冷光,一手挡下红骷髅攻击她下巴的手紧紧攥住,另一手屈起,闪电般向后扫去,狠狠打到红骷髅的脖颈,他掐住言一色后脖颈的手顿时一松,言一色落地,攥住他另一只手的手臂紧接着发力,将他甩离地面,飞速朝迟聿扔去!
言一色一系列反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破绽,速度更是快如风,一旁的钰王险些惊掉了下巴!
迟聿眸光微动,抬起一只手,只用一根手指,顶住飞过来的红骷髅,再一勾他的衣袍,轻轻向下一拽,他就像个娃娃‘轰’地砸在了地面上!
气劲混合着飞扬的尘土爆开,这片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跪在地上的众人接连起伏地惊叫。
言一色见了迟聿的实力,伸出舌尖舔掉嘴边的血迹,啧了一声,暗叹一句了不得。
她动作毫不迟疑,犀利狠绝地向迟聿攻去,穿着红裙的身影快地像一道红色流星,迟聿站在原地不动,眯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言一色。
他认知中的钰王妃言氏,将军府的大小姐,十四岁嫁给钰王为正,三年来过的连个妾都不如,懦弱愚蠢,才华品性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自身价值还不如一只蝼蚁,而他见到的她,身手变幻莫测,兼具精简和力量,功力不俗,心性高绝,可是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言一色的拳头近在咫尺,裹挟的利风已轰到迟聿面门,他微微一笑,眼角眉梢挑起轻蔑鄙夷的斜肆,这姿态,是打算硬生生受下她一拳。
显然,他很自信,就算被言一色的拳头打中也会毫发无损。
言一色第一时间看透迟聿的心思,她拖着这副虚弱的身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心念急转,突然收手,因收的太急,经脉里奔涌的内力些微错乱,她一口血喷出,折身落地,而后,出其不意,抱住了迟聿的手臂。
她顶着一张满是血污、不堪入目的脸,哭得涕泗横流,“陛下,不要杀我啊,我对您绝无亵渎之心,方才呕吐的不雅之举,是伤情所致,都是钰王不念夫妻情分打伤我在先,陛下要罚也不能放过他,您明鉴啊!”
言一色说完,还将自己的脸放到迟聿手臂上,蹭了蹭,蹭掉了脸上的血和泪,蹭脏了迟聿的衣袖。
钰王原本正震惊言一色竟然能近迟聿的身,这会儿突然听见她说这样一番话,顿觉五雷轰顶,不敢置信爱他爱得要死的人竟然会撺掇暴君收拾他!
迟聿缓缓扭动脸庞,面无表情地看向抱住他的言一色,入目的那张脸丑地让他想按在地上摩擦,他嘴角僵硬地扯了扯,“跟孤下地狱,女人。”
迟聿没有推开言一色,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臂,脸上是毫无情绪的平静,这些都算是言一色能想到的反应,但迟聿这句听起来没有任何杀气的话,却让她的心灵受到了震颤!
言一色心里非常想骂人,穿越到这里才多久啊,就让她遇上一个难搞的怪胎!更坑爹的是她这具身体受了伤,只能发挥出她三四分实力,否则她有信心把这暴君打趴下,看他还能不能恐吓她!
006 扛走
迟聿暗红的眼珠一动不动,凝视着言一色,他缓缓抬起手抚摸上她的脸,声音里是与他那张冷漠脸完全不相符的温柔,还流露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孤曾对荒月的山林大地发过誓,日后若有能靠近孤身边的女人,会赐予她一项陪伴孤的殊荣……现在孤决定,这个人,就是你了。”
言一色听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温度迅速褪去,一股莫名的冰寒钻进她的骨髓,心底升起糟糕的预感,这暴君在搞什么鬼!?刚刚不是还愤怒地要煮烂她吗?这会儿又给她‘殊荣’了?他脑回路很奇特啊!
“啊……”
言一色正失神中,迟聿突然出手,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她原受了重伤,方才动手又耗用了内力和体力,这会儿全靠意志在撑着了,迟聿猛地一套独门点穴手法下来,言一色受不住,脑袋一歪晕了过去,要看就要倒在地上,迟聿揽了一把她的腰,往上一提,单手将她扛在了肩上。
钰王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他以为言一色必死无疑,可眼前迟聿的行为完全在打他的脸,放过言一色的性命不说,还纡尊降贵,将她扛在了肩上?这比‘暴君会从良’的玩笑话还让他惊悚!
“陛下,您要如何处置言氏?”
迟聿扛着言一色,正打算转身回宫,冷不丁听钰王这一问,才想起来他带走钰王的王妃是该交待一下,“日后,天下间再无钰王妃言轻。”
丢下一句话,迟聿带着言一色走了,三个红骷髅属下带着被暴君打残的同伴,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迟聿走了,带着他侵略这片天地的强大气场走了,空气恢复如常,战战兢兢的众人顿觉呼吸都美妙起来。
钰王站起身来,望着迟聿离开的方向,思绪停在他的那句话上:天下间再无钰王妃言轻。
他若有所思的伫立着,而来参宴的众人纷纷请辞离去,脚下生风,速度快地好似有鬼怪在追赶他们一样。
很快,就只剩下了钰王府的人。
穿着一袭飞鹰纹饰衣袍的贴身侍卫,走到了钰王身侧,沉声回禀,“王爷,今夜行刺的杀手已查清楚,是红尘山庄的人。”
钰王嗯了一声,缓缓道,“本王猜到了。”
红尘山庄的少庄主在一个月前,被他打残双腿,变成了废人,红尘山庄行刺报复,完全在情理之中。
“陛下以什么名义抄了赵丞相的家?”
“通敌卖国。”
钰王嘴边勾起夹杂愤怒的冷笑,讥讽道,“这到真是个大罪名,难为他舍得动脑子,想出一个体面的抄家理由,他是不是觉得,赵家还应该对他这份‘用心’,感恩戴德啊?”
迟聿登基以后,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抄家,抄家所得的东西全数进了他的私库,有传言,他的私藏比国库还丰盈,抄家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大的如品行不端、贪污受贿、德不配位,小的如长得丑、不孝顺、有不良嗜好……
比起他用过的这些罪名,通敌叛国可真是一个太像样的罪名了。
侍卫佩风不敢接话。
钰王冷嗤一声,回头,让下人送赵侧妃回房,朝书房走去,佩风无声跟上。
……
书房内,钰王坐在床边的软榻上,一手用杯盖捋着茶水升腾起的热气,神色淡淡地问,“他抄赵家,可有发现什么?”
佩风回道,“没有,赵丞相对王爷算是忠心,所有与王爷往来的私密信件都是阅后即毁,他即便从赵丞相的私产中查出了什么,也不会怀疑到王爷头上。”
“不会怀疑?哼,只要他想,没有证据他都能编出个罪名对付你,若有一星半点的联系,正如本王与赵家的姻亲关系,他指不定会琢磨出什么来……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他可一直是这么做的。”
佩风沉默,他家王爷看似得暴君器重,但实际举步维艰,伴君如伴虎不是一句虚言,尤其摊上一个暴君,他家王爷的日子更是如履薄冰。
“赵丞相日后如何打算?”
“回王爷,赵大人打算携家眷回祖籍岳州,远离丛京。”
钰王闭上眼沉思一会儿,而后道,“世人都知本王宠爱赵侧妃,眼下她娘家遭此不幸,本王多加看顾也是应该,能帮的地方就帮。”
“是,王爷。”
“还有……”
钰王睁开眼,神色残酷无情,“派人暗中盯着赵丞相,他若有异动或是被暴君的人抓走审问,就了结掉他!”
“是!”
佩风领命下去办事,钰王将自己的暗卫首领叫了出来。
“暴君将言轻带回了宫,原因目的不明……你让人盯紧宫里的消息,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回禀。”
“属下领命。”
……
空荡静谧的书房里,钰王保持着手端茶盏的姿势已经许久,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夜格外特别的言一色,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和暴君有交集,一个脑残废物,一个嗜血强者,将他们放在一起看,怎么想怎么诡异。
迟聿带走了他的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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