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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熟,但因言一色的关系,是一个阵营的人,所以不必有试探彼此的心思,顾着自己的事就好,因此沉默。
但言语不同,她有太多的疑问,平复下暴动的情绪,看着言一色,平和问道,“言妃娘娘今日为何突然驾临大将军府?还跟我的……”
她扫了眼言序,不掩情意,“一道过来。”
言序垂眸喝茶,眼底闪过冷色和厌恶。
言一色眉眼间神采飞扬,直言不讳,“我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在宫里太闲,所以过来欺负你找找乐子啊?”
言语冷笑。
言一色以手撑头,斜睨着言辞,笑嘻嘻道,“这不是一来,就看到如此精彩的大戏!我果然没来错!”
言语因她的话,跟言辞对上眼神,一再打量,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一种他可能的身份!
言语阴狠地盯着言辞,“明人不说暗话,你不妨直言来意!”
言辞见言语看到死状凄惨的男婴后,至今还没意识到什么,忍不住讥笑,她是因为作孽太多,完全忘记了手刃幼弟置他于死地这桩罪了吗!
他嗓音冷地像冰渣,一字一句砸在言语心上。
“还是那句话,二小姐贵人多忘事!既然是自己忘的,就该自己想起来!”
言语脸色倏而铁青。
言一色本在剥瓜子,闻言哈哈一笑,“小兄弟说得好!二小姐,仔细想一想,别等什么都让人告诉你!”
441 下朝回府(三更)
言语气哭,神色委屈地看向言序,但他就是个冰山,连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言语垂下头,脸上神情一点点散去,僵硬地犹如一个活死人。
她沉下心去想,找上门寻仇的言辞到底是什么人!
言一色吃了一会儿瓜子,起身又在花厅转了转,最后转回到三个人面前,扬眉笑问,“都什么时候走?”
言序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随便。
言辞却不语,似乎有什么不能说的打算。
言一色心中有数,视线又瞥向异常安静的言语,“你爹咋还不回来呢?”
言语抬起头,已恢复以往的状态,不愿输了气势,一副清高的口吻道,“这还要问问姐姐你……”
她话未说完,言一色领略她的意思,恍然道,“也对!这事该问陛下。”
言语语塞。
言一色目光扫过言序和言辞,“我去外头找一趟言燕。”
然后转身走了。
三个人的花厅中,言辞忽然出声打破沉默,对言语道,“二小姐还没想起来?”
言语许是破罐子破摔,又或是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这里是她的地盘,底气十足回道,“被本小姐踩死的臭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知道你是哪只?要报仇尽管来,以为本小姐会怕你!”
言辞眸中冷意浮动,唇角划开讽笑,“好!”
言序能感受到言辞对言语的强烈恨意,只是不清楚到底什么恩怨,而言一色显然知道。
……
勤政殿。
殿中站满了人,乌泱泱一片,紧张战栗的肃杀气氛,仿佛以往每一日的复制粘贴般。
但今日又有些不一样,因为迟聿不知中了什么邪,全场百官,就揪着言治一个人问话!仿佛这里是迟聿的御书房,面前只有言治一个人!
迟聿慵懒地坐在龙椅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霸道尊贵,让人甘心臣服膜拜。
他问言治的东西很杂,不仅限于边境军务、邻国军情,大到如何治水,小到哪种瓜果最好吃,正常话题犹如怎样充盈国库,偏门例如做了个春梦有何寓意。
言治整个人被迟聿折磨到萎靡,口干舌燥,精神恍惚。
文武百官,包括言治自己,都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的暴君“动口”比“动手”更可怕!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众大臣怀疑迟聿抓着言治一个人不放,是在杀鸡儆猴,报以同情的同时,又分外疑惑,暴君到底要警告他们什么?
就在此时,殿外的陈忠忽然走了进来,他一路经过大臣们的目光洗礼,低声对迟聿禀告道,“陛下,娘娘身边的燕姑娘找了老奴,说娘娘正等着言大将军回府,陛下若没什么要事,就早早散朝。”
说完,他无声退到一边。
迟聿半阖的凤眸掀起,露出瞳孔的一抹血色,凌厉的目光,朝下方言治的身上压过去,“退朝!”
惊喜来得太快,一众围观言治被“处刑”的朝臣迟钝了片刻,才纷纷回过神来,掀袍跪拜,三呼万岁。
每一声都比往日嘹亮,简直是他们上朝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言治如释重负,唯一的念头,就是灌杯水润一润冒烟的嗓子!
迟聿从龙椅上站起,只要他离开后,就是一群大臣们的绝处逢生。
眼见着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却莫名停下了脚步,危险的眸光扫向言治,语气威胁,“孤的爱妃今日回大将军府省亲,约莫住上几日,言大将军务必用心招待,若被孤知道言妃受了半点委屈,唯你是问!”
丢下几句话,迟聿带着一身暗黑煞气走了。
而伫立在队伍中的百官,顿生醍醐灌顶之感,难怪暴君只逮着言大将军一个人发难,原来是言妃娘娘出宫了!
言治浑身僵硬,没有一丝一毫女儿回家的喜悦,想起言一色和言语的关系,水火不容……
他只祈祷他的府邸别被她们掀翻了!
言治冷着一张脸,穿过一众散朝回府的官员,急匆匆出宫,解了一匹马后,纵马疾驰,风驰电掣般,赶回大将军府。
……
一路从皇宫到府门再到花厅,他未曾停下来喘口气。
站在花厅门口,出乎他意料,看见了五个人!
言一色、言夫人、言语、言序都算在他料想范围之内,唯有荣松,是他最惊讶为何会出现在府上的人!
言一色之前派言燕去皇宫向迟聿传达她的意思,待言燕回来后,知道言治很快就会回府,便让人请了言夫人过来。
言夫人没有装病不来,因为言辞来者不善,用血腥死婴恐吓言语,这件事,势必要尽快解决才行!
所以等言治出现时,就看到五人整整齐齐坐在花厅内。
言治对荣松怀揣狐疑,走了进去,一连喝了三盏茶,缺水的头脑和四肢百骸才活泛起来。
一抬眼,却见言一色正笑看着他,拖长了语调,“言大将军可还认识我?”
言治此时见到她,最先联想到了皇位上的迟聿,忍不住拿他对言一色的宠爱跟言序、言语这一对做比较。
他扫了眼言一色和言语酷似的容貌,不可遏制地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能伴在暴君身边的人不是小语?如此一来,他只需做好丛叶的大将军之位,成为小语在宫中的倚仗……
倏而,言治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脸色微变,他竟然潜意识里认为暴君是值得他追随之人!?
言治甩开荒谬的想法,暴君害得小语身残,他们之间不共戴天!
言一色发觉言治竟然在走神,也不指望他能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外音了,直接道,“言大将军,你见到本妃,还没行礼。”
言治一惊,审视一眼她陌生、敌对的样子,连连冷笑,他就当从没有过她这个女儿!待他日改朝换代,看她还能倚仗谁耍威风!
言治起身向言一色行了一礼,不折不扣,“微臣见过言妃娘娘!”
而后落座。
言一色正想开口表明一下自己的来意,就被眼神阴鹜的言治打断,“娘娘回府省亲,陛下已在早朝上对本将军明说,不用再赘述了!”
言一色闻言,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言治这才有精力看向荣松,“你今日怎么来了?”
“为二小姐送生辰贺礼。”
荣松说罢,示意寒鸦将自己的“贺礼”递过去,价值连城的玉盒刷地被打开,里面的东西出现在言治眼前。
他本不以为意,而后想到什么,眼眸骤然一缩,拍案而起,另一只手攥成拳隐在袖中,微微发颤。
言治死死盯着荣松,眸光变幻不定。
言语、言夫人和言序,见言治如此反应,心中皆知,他一定看透了什么!
言语沉不住气,问道,“爹,他说与我……”
“你住嘴!”
言治吼了她一句,紧接命令言治,“跟本将军过来。”
言治不动,目光隐晦掠过言夫人、言语和言序,“都是一家人,当坦诚以对,怎好避讳?”
言一色剥着瓜子,义正言辞帮腔,“对啊,都是一家人。”
她咬重了最后三个字,刻意看了眼言语。
言语听到了耳朵中,正巧余光也落在装男婴的玉盒上,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了她的罪孽,脸色大变!
惊骇地看向可能是言辞的荣松,忐忑地看向蒙在鼓里的言夫人,再看向心如明镜的言一色,最后看向知道真相的言治……
她知道,瞒不住了。
442 考虑了你(一更)
言语心知结果既定,反而更冷静了,只是她娘若知道当年真相,必然要闹,安抚起来不算难事,但也是个麻烦。
言语离言夫人很近,脑中闪过打晕她的念头,故作害怕紧张,有意贴近,一只手从她背后伸过,袭向后脖颈……
言一色的目光霎时甩过去,若一枚钉子,扎住她动弹不得,“二小姐的手真调皮啊,这么大了,还跟言夫人玩躲猫猫!”
她出声说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言语身上。
言夫人也不由与她拉开距离,言语立即收回做小动作的手,若无其事看看向言一色,“你阴阳怪气的,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既然你自己说是一家人,那就坦诚些,别拐弯抹角!”
言一色笑而不语,目光移到言夫人身上,不咸不淡地问,“在场的都是一家人,夫人还猜不到,他……”
她说着,抬手指向了言辞,“是谁吗?”
言夫人脸色很白,手脚冰凉,转头看着言辞,眼中却无焦点,脑中顺着一家人三个字,在努力的想……
花厅中人,言治夫妇和言一色姐妹自不必说,言序马上要成为府上女婿,而言辞,曾经是言治的义子,言夫人作为义母,当年待他还算不错,无功无过。
年轻男子、一家人、有仇……
信息不少,当言夫人认真琢磨时,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可言辞的样子跟她记忆中的大相径庭,于是又疑惑了。
但除了言辞,她又想不到别人!
言夫人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言辞,颤着声音问,“你是……言辞!”
言辞并不反驳,言治和言语更为沉默,言一色置身事外,言序目光一动,他曾查过关于言一色的一切,所以知道言辞的存在,也了解他跟言治一家人的恩怨纠葛。
静默中,本是疑问的言夫人,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心慌意乱,抓住言治的臂膀,上下打量言辞的样子,还是不敢置信,“他真是言辞?样子怎么…跟以往……天翻地覆?”
他们熟知的言辞,是个刻意往粗犷发展的莽汉,眼前却是个冰雪美男,难以想象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言辞样貌的变化,言治和言语心中同样掀起惊涛骇浪,前者甚至忍不住在想,若言辞之前也是这副模样,他和言语之间早成了!
言治注视着言辞,眼神深沉复杂,话却对着言夫人说,“他是言辞。”
悬念彻底落定,言夫人脑中汹涌冒出言辞带给她的惨痛回忆,红了眼睛,带着愤怒,咬牙切齿道,“他这个丧心病狂的孽子,害了我们的幺儿,怎还有脸回来!你当初给了惩戒,没杀死他,任他自生自灭!可他竟然活下来了?哈哈哈,真是老天不开眼!”
言夫人说到后面,已经哭叫起来,看着言辞恨声道,“今日不管你为何找上门来,休想活着离开!”
言治和言语见她情绪激动,脸色沉凝,生怕她知道真相后,气出个好歹来!
言辞面无表情,给了言夫人一个重击,“夫人认为我是你的杀子仇人?不,你的好女儿言语才是!当年是她毒害了你的幼子陷害于我,只为继承大将军府的一切!”
言夫人闻言一愣,继而只觉荒唐可笑,她真的大笑起来,“信口胡说!小语是幺儿的嫡亲姐姐!怎么可能会杀他!当年分明就是你残忍杀了幺儿!是你!”
她说着,已然癫狂起来,猛然冲向言辞,欲要撕打起来。
言辞就在言一色身边,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言夫人肩膀戳了一下,霎时,言夫人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椅子上,形容呆滞。
言辞眉眼清冷,视线落在她身上,“我没有证据,更没有闲余精力让你相信事实真相……我只说一句,你真正的杀子仇人,还逍遥法外,你给不了泉下冤死的幼子交代,不配为一个母亲!”
他这一番话,对言夫人来说,可谓字字诛心!
言一色看向失魂落魄的言夫人,眯了下眼,明白她嘴上说着不信,但心中已经起疑。
言治和言语一听言辞没有证据,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
两人当着言夫人、言序的面,自然不会认,言语更是做足了被言辞诬陷的样子。
而言治则想到的是其他事情——言辞顶着荣松的身份,在他军中活动了半年!
半年不长,对于一个初到军中的新人来说,可能才习惯军营艰苦的日子,若荣松只是荣松,即便跟言治有仇,处在敌对面,言治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不惧威胁!
但荣松偏偏是言辞!是他用心栽培多年、军中威望仅次于他的言辞!
言治难免想到,言辞暗中可能已经煽动追随他的人背叛自己,顿时生出几分危机感。
“母亲!”
言治耳边突然响起言语的惊呼,循声看去,就见言语正抱着昏过去的言夫人。
言语借此机会,以带言夫人回房休息为由,逃离了花厅。
言治视线一转,不经意间瞧见,言辞在看言一色,脸色温和。
他脑海中闪过惊雷,这才想起,言一色对言辞曾有大恩!
若是言辞为了报答她,率领自己在军中的人站在暴君那边……
言治思细极恐。
他眼神阴冷,带着凛冽杀意,“言辞,你到底想干什么!”
言辞闻言,转过脸来看向了他,直言不讳,“报仇……言语必须死,而包庇她的大将军,也要付出代价!”
“就凭你!”
言治眼神扫过言序,意在表明,他有言域言家主的大力支持!你手中握有再多的筹码,也只是秋后蚂蚱,蹦哒不了多久!
言一色吃着自己剥好的瓜子仁,强势插入话题,打量着言辞好奇道,“你在暗处报仇更好行事罢?为什么现在挑明了!莫非……”
她语调上扬,玩味地瞥了眼言治,“你已经部署好了一切,所以无惧暴露!”
言治闻言,霎时心神一凛,无端让他想到,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言治铁血的脸上覆了一层冰霜,“言辞,你我单独谈谈!”
言一色捣乱,“不能加我一个吗?”
言序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紧接道,“本家主也不能听?”
言治冷笑,“言妃、言家主,不懂单独谈的意思?”
说完,跟言辞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言一色看着言治走远的背影,忽然狡黠一笑,语气理所当然道,“大将军,今日可是我和小姐的生辰,晚宴势必要丰盛!人一定要到齐!对了,言夫人和二小姐心里要疗伤,一定顾不到厨房那边,我看我很有必要过去统筹大局!”
言治脸一黑,没有回头,脚下加快,口吻不善,“言妃娘娘身娇体贵!怎敢劳烦!本将军府的下人踏实能干,筹备的晚宴必然让娘娘满意!”
他话落,跟言辞的身影正好消失在门外拐角。
花厅剩下了言一色和言序两个人。
言燕此时突然从厅外探出头来,眼睛来回看着言一色和言序,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道,“好机会!”
说完,头又立刻缩了回去,躲在花厅外的暗处,为两人放哨。
的确是好机会,言治和言辞单独谈,倒方便他们也单独谈。
言一色坐在椅子上喝茶,盯着茶水的亮黄清色,漫不经心道,“见我想说什么?洗耳恭听。”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不适合慢慢说话,言序直言道,“我不会跟言语成亲。”
言一色一愣,猛然抬起头,审视他几眼,沉吟片刻,“这么说,你表面上答应和大将军府的亲事,另有目的?”
“是。”
“言语的孩子……”
“我没碰过她。”
言一色默了默,这句话信息量大了。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戏谑问道,“言语怎么认为孩子是你的?”
言语冷脸冷言,“她用药算计我,我将计就计,但与她发生关系的是别人,用了点毒香,让她出现幻觉,以为是我。”
言一色闻言感叹,言语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哈哈,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的报应是时候到了!
言序继而道,“那一夜后,我本没有打算与她成亲,可是……”
他话音一顿,定定看着言一色,“丛叶皇帝的人接触了我。”
言一色眸光一闪,挑了挑眉,“哦!你们谈了什么?”
言序琥珀色的双眸,锐利平静,“他的人问我,是否有兴趣反击南家!”
言一色笑了笑,“言家和南家结了大仇,去年的内部动乱,全是拜南泽所赐,尘埃落定后,言家的重心应该放在了休养生息上吧!”
言序颔首,“目前言域已经稳定下来,是时候找南家算这笔旧账。”
言一色唔了一声,“陛下这是看准了时机,所以找上你谈合作!南家是你们共同的敌人,岂不一拍即合!”
言序并不否认,淡声道,“言家和南家,分属无忧和丛叶两国,由于相隔甚远,彼此势力有交集的机会不多,最深的一个牵扯,便是言家扎根丛叶的大将军府。”
言一色想了想,缓声问道,“难道你想借言治的言家军,跟与南家同一阵营的慕王府一决高下?可到时即便赢了,言家军也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很难再壮大起来……对你督治的言家来说,有什么好处?”
言序笑回,“言家把控的大将军府,对丛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丛叶皇掌权天下,骨子里霸道尊贵,不会允许威胁江山的异端存在,他早有灭绝之心。”
这一点,言一色知道,“所以呢?”
言序道,“丛叶皇的意思,这一点也不是不能谈!”
言一色了然,“所以,你同意让言家军成为陛下手中的刀,相应的,作为交换……”
言序接话,“他可以给言家军一个重整旗鼓的机会,但若振不起来,就算我的人无能了。”
“原来如此。”
言一色抬手摸着下巴,笑眯眯问,“你就如此笃定,陛下说灭言将军就一定能灭吗?没考虑过联合别人反抗他?”
言序听言,眼中闪过什么,迟疑一瞬,淡然开口,“没有,因为考虑了你。”
言序这句话平淡如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有意克制下的不动声色。
“嗯?”
言一色诧异,“怎么说?”
她清眸明亮闪光,单纯的好奇,丝毫没有想歪。
言序见状,脑中难得冒出了揶揄的想法——也不知要不要夸自己隐藏得太好了!
他扔掉多余没用的念头,不答反问,“你忘了吗?你是言家的荣誉少主,而丛叶皇是你的夫,你支持他,言家也会支持他,言菀、元长老,都同意我身为家主的决定。”
言一色听得怔然,眼神变得格外温柔,心间流淌过一丝暖意,“领情了……谢谢。”
言序坦然开口,“不必客气。”
言一色略一思索,想到了什么,目光滑过言序,“你还没说,答应跟言语的亲事具体为了什么?来京城也是刻意为之?”
言序垂眸喝了一口茶,“与丛叶皇的人谈妥后,我本就有意接近言治,正巧言语联合言治,用她腹中骨**婚于我,还急着将婚期定在下月,恰巧是个机会,于是将计就计,顺应他们的心思,忙完言域的事后,才借迎亲的名义,启程来京……”
言序声音顿了下,忽然话锋一转,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会杀了言治。”
言一色微讶,思绪一转,问道,“因为他不会答应为陛下对付慕王府?你物色好了其他接手言家军的人?”
言序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一时愣住了。
言一色见他神情古怪,脑中忍不住又过了一遍两人的对话,突然明白,言治方才那句,是在小心试探她“爹如果被杀”的反应!
而她真情流露,“无所谓”三个字表现得太到位了!在言序看来,她和言治还是父女啊!
言一色其实没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妥,对方是言治,她根本不介意成为别人眼中的冷血不孝女!
但言序这一盯她,倒有几分尴尬了,然而不等她说什么,言序恢复如常,并神情自然地解释,“言治有跟南家、慕王府联手的意向,打算起义造反,推翻丛叶皇,他留不得!至于顶替他,接手言家军的人……”
言一色此时此刻,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言辞?”
“是他!但并非我物色的人选,而是……”
言一色眼眸弯起,似笑非笑,“陛下?”
“不错。”
率领言家军对抗慕、百里两军的人,再没有比言辞更合适的了,他原本就是言治培养出来继承他的人,在军中威望甚高,根基深厚,只不过因为被言语陷害,被夺走了一切,名声一落千丈,但军中依然有誓死追随他的忠心之人,一旦他有心回归,徐徐图谋,跟言治分庭抗礼,只是时间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跟言语有血仇,却曾受言一色大恩,这一点,便决定了他的立场!
他的想法很简单,言一色就该在天下最尊贵之人身边享受宠爱,高高在上,无忧无虑!所以他定会竭尽全力,稳固迟聿的帝位!
目前为止,言辞在军中的火候其实还不到,但有迟聿的人推他一把!
如今只等言治一死,言辞便会横空出世,接掌言家军,成为猛虎之师的统帅!
言一色手指在桌案上轻敲,眼眸慵懒眯起,轻描淡写道,“你跟言辞私下见过了?他已经答应为陛下效命了?”
言序放下手中的茶盏,“未曾,今日是初见……丛叶皇的人既然对我提了他,自然是有把握。”
言一色点了点头,少顷,她疑惑开口,“等等,我有一个问题!言辞并非言家人,更不是你的人,他若接手言家军……相当于拿了言域言家培育多年的果实罢!你心中不隔应?”
言序明白她的意思,温淡开口,“言治当年将言辞当自己的继承人培养,却并未想过真的让他成为继承人,而是拿他当一个有能力带领言家军的过渡人物!言治盘算着他与言语成亲,生下一个孩子,日后养育成将才——这才是言治想要的继承人!”
言一色眨了眨眼,“你想说,言辞也是你眼中的过渡人物,下一任统帅,必须有言家血脉……比如,言辞跟某个有地位的言家女成亲,生下的孩子,又或者,你的孩子。”
言序不置可否,顿了下,也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心道,“也可以是你的孩子。”
言一色仿若晴天霹雳,瞪圆了眼睛,“别开玩笑!”
她还小,才十九岁好吗?要什么宝宝?别吓她!
言序见言一色吃惊,自然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只当她觉得言家军送给她的孩子,情意太贵重了。
言序喝口茶润润喉咙,而后一本正经开口,“抱歉。”
言一色脱口而出那句话后,眨眼间就冷静下来,她扬起笑脸,“没事没事。”
……
书房中的言治和言辞,随着针锋相对、矛盾升级、你看我傻逼我看你脑残,气氛越来越紧绷,好似一根被拉紧到极致的弦,再有一星半点风吹草动,就会霎时崩断!
言治脸色黑沉地能滴出水,眼中冰冷阴沉,仿佛刮着边塞猛烈寒风,带来的杀伤力如有实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
言辞镇定自若,清冷漠然,周身似乎有一层保护膜,阻挡了来自言治的威压。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说了,却像鸡同鸭讲,无法沟通!
无论言治问什么,言辞都会顾左右而言他,态度敷衍,嘴上紧得很,有用的一点没提,废话一箩筐。
在书房僵持了快一个时辰,除了言辞自己暴露出的要向言语报仇外,言治没再问出他的其他目的!
言治和言辞唯有不欢而散!
言辞走出了书房,言治一人坐在太师椅上,额头一抽一抽地疼,他烦躁地按揉几下,抓过案几上凉透的茶盏,猛灌了一大口。
一名暗卫凭空出现,将一张字条呈上。
言治闭着眼,平复了心中的混乱后,才坐正身体,拿过秘密送来的字条看了一眼。
上面内容很简单,而且只有时间地点,但言治明白,这是南泽那边在约他密谈。
言治顿时心绪翻腾,片刻后又压下,将字条处理了,出声道,“知道了。”
暗卫无声退下。
书房一片寂静,言治两手搭在扶手上,闭目养神。
言辞的突然出现,让他有种强烈的不安感!他相信自己在久经沙场磨练出来的过人直觉!所以必须尽快除掉言辞!
“扣扣——”
一阵敲门声响起,紧接着言语的声音传了进来,“爹……父亲!女儿进来了。”
言治没有理会,算是默认。
很快,言语走了进来,出现在言治面前。
她换了衣裳,也重新梳妆,却难掩憔悴,满眼狠毒,流露着阴煞黑气,生生破坏了绝世容颜的美感。
言治看得狠狠皱起眉,呵斥道,“小语!”
言语一惊,对视上言治的眼,瞬间明白他在怒什么,手足无措地垂下头,再抬起时,完全换了一副面孔,起码不想方才那样,令人避而远之了!
“你母亲怎么样了?”
“她没事,我亲手喂的药,看着她睡下了,才过来。”
言语说罢,神色一狠,“父亲,言辞不能留!”
言辞这个名字入耳,言治头疼的更厉害,再一想,会有今日局面,全是言语造下的孽,忍不住蹭地站起来,怒吼道,“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言语被吓了一跳,瑟缩着往后退,同时十分有心机地捂住肚子,借此提醒言治,她如今可是怀有言家主骨肉的人,未来的言家主母!
言治注意到她的肚子,果然心头火熄了大半,收拾好脸上表情,再次坐下。
“你说得对,言辞必须死!”
言语眼露兴奋,“父亲,我把沃野派去!”
言治看了她半晌,冷冷点头。
……
言辞回到花厅时,言一色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言序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本书,垂下眼睛,专注地看着。
言辞放轻了脚步走进来,言序忽然抬头看向他,眼神朝外看了下,放下书,站起身,走了出去。
言辞看懂他的示意,脚下换了方向,跟了过去。
两人前后脚出来,看见了言燕、寒鸦、山凉三位随从,言序轻声道,“都不必跟来,守着里面的言妃。”
……
言辞对大将军府很熟悉,带着言序一路慢走,行至僻静之地,走上水面上的九曲回廊,来到湖中心的亭子里。
两人迎风而立,谁也没有先开口。
言序远眺水天一线,不知过了多久,收回视线,望向言辞道,“跟言大将军谈得如何?”
言辞坐在亭中的护栏上,看着随风起伏的水面,闻言回过头,语气褪去尖锐,清淡道,“我离开后,大概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杀了我!”
443 晚膳(二更)
言序毫不意外,“若我是言治,也会尽快除掉你!”
他尾音落下,紧接着话锋一转,“你此时暴露身份,太冒险。”
言辞一身红衣,被风吹起衣袂翻飞,肤色却白皙,透着冰寒清冷,犹如火中的一捧雪,绝艳但更诡异,似能闻见血腥味。
他眼中掠过狠色,“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我就是在引他出手。”
言序反问,“万一你死了,谁来成为你的替代者?”
言辞忽然古怪地看着言序,出人意料道,“我知道你进京,是为了杀言治!所以我以身犯险,在为你创造机会。”
言序神色一愣,淡淡道,“看来那位陛下透露给你的不少!我是否该感谢你相信我的实力?”
言辞没有表情,而是伸出了拳头,言序倒挺上道,也伸出拳,与他碰了一下。
意味着,合作愉快!
言辞想起来言语腹中孩子的事,问道,“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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