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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会儿, 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 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 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 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 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 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 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 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 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 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 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 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 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
大婶自嘲道:“胰子?那是贵人才用的,我哪用得起,回家用草木灰搓一搓就行了。”
安敏宁这才恍然,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在普通百姓眼里胰子是神秘贵重的物品,只有贵人才用,平常人家别说买,听到都直摇头,那价格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看来要想将这些肥皂卖出去还得包装一下。
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这次安敏宁没有直接开口卖,而是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说自己有前朝洁面的宫廷秘方,试着做了几块,洗过脸后又嫩又滑,现在一块只要十文钱,然后问对方想不想买两块给女儿压箱底,既有面子又实惠。
那母亲还没心动,女儿先心动了,无论哪个朝代的女人都逃不脱变美的诱惑。
安敏宁没有再继续劝,只是说手里剩下没几块了,卖完就没有了。
母亲没有表示,女儿先急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母亲。
最后母亲一咬牙,肉疼的摸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块。
这年代二十文钱可是能买一斤面粉,够全家吃几顿白面馍馍了。
安敏宁收了钱后就将两块肥皂递过去,对方母亲忙塞到怀里,拉着女儿匆匆忙忙走了。
依照同样的方法,安敏宁有成功也有失败,一个多时辰功夫,将十二块肥皂成功卖了出去。
剩下一块她不准备卖了,准备当成自己从京城买的,拿回去送吴嬷嬷。不求别的,只期望对方能照看她一点。
吴嬷嬷收到肥皂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敏宁都顺利的请到了假。
二月时朝廷要打仗,皇帝亲征。没有了皇帝在坐镇,明显整个京城戒备都松散了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懒懒散散。
对于安敏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她制作的肥皂在小部分群体内出名了,因为她制作的肥皂没有什么怪味,比传统的胰子清洁力度还要好。
已经用不上她去拉人,客户一传十十传百,每次拿过去的货都被哄抢而光。
安敏宁已经开始买植物油制作肥皂,用植物油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开火更安全,动物油脂炼油时总会有异味传出,之前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后来她制作出来的肥皂都拿到东院空置的下人房通风,不过因为无法一次性出太多货,所以她还是空置着量,每月只出二十块,多了她出庄子不好解释。
卖完肥皂余下的时间安敏宁开始向老一辈人打探般若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般若寺没什么名气,刚开始问人都说没听过,这让她一度有些泄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般若寺并不在京城。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安敏宁终于从一个老汉口中得到了般若寺的消息。
女掌柜直接一挥手,“不用说了,我选第一种。”
选第二种绝对是想贪便宜,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做生意,小便宜是贪不得!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哈哈,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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