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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Chapter 字加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叶择木把陈阿姨送回了家。
陈阿姨本来是不肯的，可叶择木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回去，雪天路滑，年纪也大了，万一脚下没看清，打滑摔了一跤，可就不是擦破皮那么容易的。
老人到了五六十岁的年龄，身上骨头关节都变得脆弱了起来，经常可能是摔了一下，就把自己摔进了医院，从此一躺不起。
可等把陈阿姨送到了住处，叶择木才知道为什么刚才提出要送她回去时，陈阿姨脸色难堪，他本来以为是觉得麻烦自己而过意不去，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
陈阿姨现在住的，是楼底下的那种小车库改成的房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屋子狭窄，有一股很重的霉味，不开灯时，白天和黑夜几乎没有分别，明明没有窗户，屋里却比屋外还要冷。
“陈阿姨，你这是......”
叶择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觉得陈阿姨这么做大概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却又实在没办法理解。
陈阿姨讪讪地笑了笑，拉亮屋里的灯，回道：“不好意思啊，阿姨这里太简陋了，没什的东西可招待的，你要不要喝点水什么的？”
“陈阿姨，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看出她的回避和躲闪，让叶择木更加的感觉疑惑，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她搬到这里。
明明刚才还说守着那屋子，守着回忆。
“好了，小念。”比较熟悉的人，陈阿姨都喜欢加个“小”字，显得亲切：“你不用担心了，这是我的事，没什么问题的，我就是觉得一个人睡那种房子，太空旷了点。”
“陈阿姨我真的不懂。你刚才明明和我说，那房子里还留着回忆，你说你要守着的，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而且你看起来很憔悴，是不是碰到什么难处了，如果是你就和我说，千万不要客气。”
叶择木觉得事实肯定不是如陈阿姨所说的这么简单，不然她不会想着办法，转移话题。
到底有什么事，是这么难以说出口的，叶择木想不出来。
“我看起来很憔悴吗？”陈阿姨摸了摸脸颊，感叹道。
知道自己不再年轻，可女人面对衰老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伤感，这种感觉就好像年轻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自己有老的那一天，等到真的走到了面前。
偶然的一天，在照镜子的时候，看见眼角细微的皱纹，额前斑白的头发，眼里反着浑浊的光，嘴唇变得肉松弛，深深地法令纹。
原来曾经最遥不可及的事情，在它来临时是这么的不易察觉，想着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才会踏上，殊不知，已经悄悄地踏了上去。
陈阿姨笑了，叶择木看出这微笑后的辛酸泪。
“人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踏破五十岁的门槛，人的半只脚便踩进了棺材里，会觉得有过那么多路，弯路也好，直径也罢，到头来还是会化成一堆白骨。
“阿姨，你不用太伤感。”
“我不伤感。”陈阿姨放下摸着脸颊的手，摇摇头：“我并不伤感，只是觉得太快了，一下子一两个月过去了，阿择他父亲在的时候，我不觉得自己老，他离开了，倒突然觉得了。”
她两步走到一张破烂的小桌子边，拿起上面的热水瓶，倒了一杯温开水出来，递给了叶择木：“喝点温水吧，外面怪冷的，手都冻坏了吧。”
叶择木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水的温度透过杯子，传到了掌心，一下就温热了指尖。
“谢谢阿姨。”
陈阿姨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到床的边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这里没有沙发，就坐床上吧，床干净的，昨天我还洗了。”
可不是这个问题。
陈阿姨还在隐瞒。叶择木在她身旁坐下来，杯子往小桌子上一放，说道：“阿姨，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陈阿姨愣了一下，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你看你，想多了。”
“是不是钱的问题？还是别的问题？是你就告诉我，我这里还有点钱。”说着叶择木就要掏出自己的工资卡给阿姨。
“这几年大概不到一万块，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去想办法弄......”
“不用不用，不是这个的事情。”陈阿姨组织了叶择木递卡的动作：“再说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还年轻，留着给自己花。”
“那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吗？”
叶择木急了，声音忍不住大了几分，语气里透露着委屈，在责怪陈阿姨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
陈阿姨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很熟悉，但明明是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但刚才的那句话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好像她的阿择。
陈阿姨笑自己昏头了，太想一个人，便看谁都像是他了，明明是样貌都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有相似的地方。
“我......”
她很难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说，却把一旁的叶择木急了个要死：“万一我能帮上忙呢？陈阿姨，我是真的很关心你，想替......替叶择木照顾你。”
有些事，既然注定不能开口告诉的话，便永远不说出口，让他换成另一种身份，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心愿。
陈阿姨听完这句话，心里五味陈杂，很感动又觉得很愧疚，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了出来。
一个人憋着的日子太难受，就跟这个破烂的小房间一样使人压抑，阴暗与潮湿充斥每一个角落，阳光永远只能留在门外，在地上划开了一条分割线。
有时候躺在床上，陈阿姨就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就这么死在这里，死在这个阴暗的角落，无人知晓，等着尸体慢慢地发臭，人们才知道这间屋子里，离开了一个人。
可这个人是谁，她有没有家人和亲人，人们不知道，他们大概只会讨论她死的惨样，以及好奇到底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
“我......被赶出来了。”
声音很轻，但越是平静简短的话，背后隐藏的故事，便越不是那么如话一样的简单。
“为什么？”叶择木赶忙问道。
那座房子是父亲买的，又不是租的，怎么会被赶出来呢？
陈阿姨低垂下头，盯着灰色的水泥地：“阿择他爸的姐姐说，房子是他爸买的，于情于理也是他们家的，房产证上当时写的是阿择的名字，既然阿择不在了，就应该给他们，所以把我赶出来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叶择木气愤的说道。
他这个姑姑，平常生活里根本没一点来往，叶择木以前几乎一年和他们见不到一面，父亲生病的时候，没见他们伸出援手，反倒现在看到了好处，一个个都往身边凑。
“他们说的也没错。”陈阿姨叹了口气：“本来律师说可以帮我打官司，可是我不想，我不想阿择爸爸在天上还看到我们为了他的钱而闹成这样，我就搬了出来，找了间便宜的房子凑合着住。”
“怎么能凑合呢？我给了你十万可以拿出来用啊，不要不舍得，钱本来就是用来用的。”
“你给我的钱......”陈阿姨迟疑了一下，内疚的说：“也被他们拿走了。”
“什么！”
叶择木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仪态，冷静的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把那钱让他们拿走了。”
“他们说这钱是阿择他爸的，所以二话不说的直接就给拿走了。”
“我他妈......”
重生到现在这么久，叶择木从来没感觉这么气愤过，他那些亲戚，说白了就是一群只认钱的垃圾，以前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人家越发的蹬鼻子上脸。
“你别生气，你那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看叶择木这么生气，陈阿姨以为他是对自己的钱被别人拿走了而气愤，赶忙安慰道。
“不是钱的问题。”叶择木解释，他在乎的不是那十万块，而是陈阿姨，陈阿姨这些年对他怎么样，对这个家怎么样，他都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现在却被人赶出来，哪怕作为一个路人，都会愤愤不平。
叶择木越想越气愤：“我是觉得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替你感到不平。”
“没事啊没事。”不知怎么，明明受害者是陈阿姨，却换成了陈阿姨来安慰叶择木：“我反正一把年纪了，有些事既来之则安之，只是换了个地方住罢了，没什么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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