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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是盗野草原, 中部是人族据地, 北方过了鸦骨岭,就是魔界。”
柳清弦百无聊赖地跷着二郎腿, 语调里透着股生无可恋的意味。
“我可能这个二周目就是来观光的,不然怎么全地图都跑遍了。”
系统也百无聊赖:“得了吧,你想观光魔界, 也得看刑衍烛放不放你出去。”
“唉——”
柳清弦长叹一声,抖抖翘起来的二郎腿, 脚踝上的银制锁链叮当作响。
·
在凛霜峰被刑衍烛抓住的时候,他的确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既然刑衍烛也是重生回来,那么按照一周目对他毫不留情下手的情景, 估计这次也是不打算放过他的意思。顶多不过就是一死,任务失败而已,当时柳清弦也曾这么为自己鼓气。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也有被关小黑屋的一天。
在离开凛苍派后, 刑衍烛带着他径直就越过了鸦骨岭, 来到终年极夜的魔界。焦土上有红色的熔岩流淌, 宛若遍布在大地上的血脉般触目惊心,刑衍烛微微降低高度,于是柳清弦就看清了地上正在行走的各类魔族, 他们仰头看来的目光也皆带着惧意。
柳清弦心中微动, 忍不住转头去瞧刑衍烛的侧脸。对方眉间那道繁复花纹看上去格外诡异阴鸷。
他本应该是这本书中的主角,是拯救苍生的人间正道,怎么会在这二周目变成这般模样?
仿佛是知道他心中所想, 刑衍烛猩红眼眸一转,看着他笑道:“师尊若是想知道来龙去脉,我带你回到宫中再细细说明便是。”
“宫中?”
刑衍烛微微眯眼,又意味深长地回答:“你看到便知道了。”
于是柳清弦不便再问,只好沉默下来,将自己的骨节缩得更紧,尽最大努力离刑衍烛远些。
这样的动作自然被对方发觉,刑衍烛在明白过来后,干脆蛮横地将手臂往柳清弦腰间用力收拢,直接使得柳清弦紧贴到他身侧,这才轻哼一声,加快速度往前赶路。
这样逾矩又无礼的动作让柳清弦气得牙痒痒,忍不住恨声对系统说道:“就知道这人的好脾气都是装出来的,喊我师尊也罢,假仁假义对我说好话也罢,一旦不符合他心意,就原形毕露,非要强求我按照他的指令来。”
系统与他同仇敌忾:“就是!这破主角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狗脾气的?”
柳清弦拿白眼看他,意有所指:“还不是因为某个作家自己设定的问题。”
于是系统顿时怂了,不敢再说话。
就这样,一人一系统被迫魔界一日游,最后被刑衍烛带进魔族宫殿,两人在桌子两边相对而坐,各怀心思。
刑衍烛现在又变成彬彬有礼的模样,还主动拿起茶壶为柳清弦倒水:“一路奔波,师尊想必也劳累了,先喝口水我们再叙旧。”
柳清弦冷眼看他:“我不知道和你有什么旧可叙。”
“怎么会?”刑衍烛挑挑眉,“两世为人,想必师尊也是颇有感慨才是。”
柳清弦一听他提及前世就觉得头痛,更是不愿同他多说,连刑衍烛推至他面前的茶杯也被他拂至一边,不肯领情。
这番冷淡动作让刑衍烛收敛了笑容,最后沉默片刻,才道:“当初在鸦骨岭,是我被旁人所骗,这才误会了师尊。”
误会?柳清弦几乎要笑出声来,若非他拥有系统,还能在二周目再次攻略,这就是一条人命的事,在刑衍烛口中,倒是轻而易举的用“误会”就一笔带过,未免……太过无情。
可他如今也算是看得清楚了,这就是刑衍烛的本性,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因为天道给予他太多青睐,天下人给予他太多爱戴,反而使得他对一切都不会珍惜,只当做是理所当然。
这样的人,是解释不通的。
柳清弦思及此处,便拿起那杯茶水于手中轻晃:“当初在鸦骨岭上,有句话我没来得及同你当面说出,既然你如今有着前世记忆,那么如今再说也不算迟。”
刑衍烛含笑看着他:“师尊请讲。”
于是柳清弦停住手中动作,微微抬眼看向他:“我想说的是……鸦骨岭一剑,便算是你我斩断因果,前尘皆散。为师当初只望你今后顺遂无忧,长命千载。而今再活一世,我俩已经毫无羁绊,还是各自安好吧。”
刑衍烛眼神微沉:“怎可能毫无羁绊?若不是师尊还记得前尘,又为何要给我送来诸多机缘,又为何次次救我?”
柳清弦毫不犹豫:“那是为了玄弋。”
刑衍烛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嗤笑道:“不可能。那些法宝秘籍全都给了我,怎么可能是为了那个半妖?难不成师尊再等着我手刃天魔不成?”
柳清弦被他一口一个师尊喊得很不自在,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你还是别叫我师尊了。你现在的师尊是凛苍掌门季霄重,而我现在的弟子是殷玄弋。”
他实在不想再被误会以前的重重举动,于是干脆坦白道:“我帮助你,是因为天道向着你。”
系统“滴”了声:“宿主,不能再说了,泄露机密将会引发警报。”
柳清弦只好卡在半截,收住话头。
可刑衍烛仍旧不肯退步:“可上一世我们才是至亲的师徒关系。”
“至亲?”
若是至亲,怎么可能会疑心于他,又毫不犹疑地直接杀了他?柳清弦心中火起,最后还是强行按捺下来,摇摇头不再就这个问题争论。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下,那道被刑衍烛设下的血契已经因为承诺完成而消散,就只有同殷玄弋的结契图腾还熠熠生辉,经久不息。
柳清弦在看到那道图腾后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最后抬眼转而说道:“不论你怎么说明,我们在这一世已经全无关系,我也不曾做出什么亏欠于你的事情。如今我完成了对你的承诺,血契已消,你总归得放我走了吧。”
刑衍烛苦笑:“你我情分,当真一点不剩?”
不仅一点不剩,我还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都快变成魔尊了还能讲什么道理!赶紧回家带人来清理门户才是正经事!
柳清弦暗地里腹诽,面上却不显,只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荡荡的茶杯翻转给刑衍烛看:“茶尽,情尽。我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对前世也无怨怼,所以你还是不要执迷前尘为好。”
刑衍烛微微低着头,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只在出神。
柳清弦等他片刻,见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耐心告罄,站起身就往门边走去。
“若是我非要执迷呢?”
身后突然传来刑衍烛低沉的声音。
柳清弦闻声一顿,正打算回头说“执迷也没用”,可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脑海内嗡鸣一声,当即就身形不稳朝地面倒去。
系统惊慌地喊道:“宿主,那杯茶有问题!”
“你现在说有个屁用啊!”柳清弦简直无力吐槽,下一秒就直接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他便是在那张鎏金高床上,一抬脚就听见金属碰撞传来的叮当声。
柳清弦:“……靠。”
·
直到被囚在这魔殿之中,柳清弦才明白过来,之前在凛霜峰时,刑衍烛那句“你也倒是有那个本事回来才行”是什么意思。
刑衍烛如今实力莫测,若是想要强行带走他,当然是轻而易举,可他就是要恶心下殷玄弋,非要让柳清弦做出是主动跟他离开的模样。
这人玩弄人心至此,哪里还有点书中主角的风范?
更别说他如今以魔尊自居,根本就是变成反派中的反派了。
柳清弦在想到这点后又颇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因为他所带来的的蝴蝶效应,才导致刑衍烛变成这般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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