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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m矿区领导办公室
白书记:“张义!赶快给上面报告,就说……。不行不行!算了算了!”他进办公室,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颤颤巍巍地看着厂办主任。
胡矿长:“小马!快把我的车加满油,开到办公楼前,我取点东西就下来。”他跨入工厂大门口,白着个脸,边往家走,边吩咐司机。
工会付主席:“喂!市政府值班室吗?我是……。”
白书记厉声:“你干啥呀你?尽给我捅篓子,还不放下!”
工会付主席刚拨通电话,白书记进来,急忙伸手一把抢过话筒,另一只手压住话机。
付主席嘟哝着:“我们不报告,其他单位也会向上报告的,还不如……。”
白书记:“谁要报告谁报告去,你以为这事蛮光彩呀!”
白书记下楼,开台专车,独自连夜直奔市政府。
71楚云市燕岭大道
凌晨,沉睡的楚云市上空,凛冽的寒风夹带着零星碎雪呼呼地刮着。宽阔的燕翎大道两旁,一叶无挂的梧桐被吹得呜呜直叫,飘零的碎雪尚未着地便被阵风掠走。淡淡地浅黄色路灯罩在大道上。寂静的街市,偶尔有一二夜行车疾驶而去,刺耳的发动机声撕破夜空,很快又恢复了袭人的宁静。深夜燕翎大道显得特别的宽、特别的长。
大道距市中心20余公里,一个名叫云塘的地方,一辆超长“东风”牌货车很不自然地翻在这里,四个轮子朝天,斜卧在大道中央。一条四车道的路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车祸周围成片殷红殷红的血,从驾驶室一直拖到车尾,隆冬的夜晚,寒风料峭,那殷红的鲜血已构成了一层薄的冰,冰层中散落的玻璃碎片,在路灯光的照衬下闪烁着微光。油箱还在断断续续地滴着汽油。
事发现场,有几名交警的人影在晃动。
现场两头50余米处,各刷着两道粗大的白灰杠杠,作为警界线,树着两块“禁止通行”黄底红字警示牌。南北两端两名警察,各执一面小红旗,不断跺着冻得冰凉的脚。南端的警察,穿着一件半旧的黄色军大衣,戴着一双白手套,拿着一台步话机。表情凝重、严肃、紧张。他时常择换地形,严密注视着南面方向的动静。手上对讲机“喳……”地响着,里面重复:“你现在的位置?”“是否发现目标?”
警官拿起对讲机:“我在云塘,暂未发现目标,我在严密注视,有情况我会及时报告,请首长放心!”
负责现场勘测的另外两名交警,背着风向,竖起大衣领,为面部颈部遮挡寒风,叉着手并排站在道旁,轻声交谈。半截皮尺从一名交警的袖中溜了下来,随着晨风飘摆。他们边聊边晃着身子踏着步,藉此增加热量。
72楚云市政府办公厅会议室
东方渐渐发白,三楼会议室的灯还亮着。
副秘书长江枫和衣斜躺在会议室沙发上睡着了,轻轻地打着呼噜,手中一叠材料纸散落在沙发上。
清理办公楼卫生的两名女服务员来到会议室,她俩开门,发现熟睡中的江副秘书长,不敢惊动。两人对视一瞬,蹑手蹑脚关上灯,准备先离去。
江枫醒了。
一服务员忙道歉说:“秘书长,对不起,把您吵醒了!”
江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并不责怪她们,伸开双手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没关系,反正我也要开始工作了。几点了?”
服务员看了他后面墙上的挂钟:“六点十分啦!”
江枫精神一振,随口:“啊!应该快到了!”边说边端起一杯剩茶。
服务员机灵地走过来:“要不要给您添点儿热的?”
江枫打了下手势:“不用了,谢谢!”
服务员:“您别客气!”说完,干活去了。
江枫喝了口剩茶,心中凉透了,冷不丁打了个激凌。他靠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茶杯,凝视着昨晚市政府紧急会议上,市长主持会议时端坐的那张沙发――――
(闪回)市长毫无表情,一个劲地抽烟。分坐在市长两边的副市长,秘书长副秘书长们也显得十分严肃。
参加会议的单位和部门主要负责人,徐徐走进会议室,一免往日相互客套的热情,各自选准了自己的位置,默默地坐下,气氛如兵临城下。
市长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饿烟,有的只抽了几口就把它给掐了,又换一根点燃接着抽,夹烟的手微微颤抖。除了偶尔侧过脸,和紧挨着在自己身边的秘书长,低声说上一两句话,就是抽烟、打哈欠,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正面的墙。
秘书长手上拿着份《通知》名单,他清了下嗓子:“现在清点人数:公安局、交警总队、地矿局、煤炭厅……。”
下面一一回答:“来了!”
市长木着脸,软绵绵地靠在沙发上,似听非听,对到会的各单位负责人,连看也懒得看一眼,神情一直黯然,脸色阴沉沉的。
与会人员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人们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市长、副市长。
几个副市长的表情由严肃到轻松,个别副市长的眼角还隐隐流露一丝笑意。
秘书长对市长:“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市长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轻轻点头:“嗯!开始吧!”话音只有身边几人能听到。
秘书长宣布:“现在开会!”
73通向楚云市的公路上夜
夜幕中,数十辆公交车在行进,几十支车灯闪烁,汽车发动机声震荡广阔的原野。
74楚云市政府办公楼会议室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秘书长:“工人们暗中串连,广泛联络,很短时间,迅速将几大厂矿连在一起,如此重大行动,我们的领导干部一无所知,甚至还在酒桌上猜测拳行令。当他们闻信赶到现场,一切都晚了。”
秘书长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市长,断然打住“情况就是这样”
市长:“是啊!这些个领导干部,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奈何不了他们啦!这下好了!祸水东流,来到我们的鼻子低下啦!”
他抽了口烟,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向烟灰缸里弹了弹:“根据有关文件规定,哪个地方出现不安定事件,首先要追究第一责任人的责任。作为楚云市首席长官的我,当然是第一责任人。”
几个副市长面带喜色,低着头偷着乐。
市长:“几千人的集体‘请愿’,实属罕见,其影响之大,足以引起国际上的注意。据报,已经有几个国家的情报部门,通过电台在渲染这件事,你看快不快?”
秘书长:“我动敌知啊!敌中有我,我中也有敌呀!”
市长:“几十台公交车,几千人向市政府进发,声势浩大,怎么瞒得了敌特电台呢?正所谓‘车辚辚,马啸啸,尘土飞扬不见天哪。’眼看至少要见诸《内参》的大事,势必成为爆炸性新闻。楚云真要出丑闻了,如此重大的事件,必然将我们楚云推向世界。”
会场发出笑声。
市长:“看来沿途劝返是没有什么可能了!一旦进城,工作更复杂,如果他们和城里一些下岗工人串连起来,那就不是几千人的问题了,交警队来人没有?”
答:“来了!”
市长:“路障设置得怎么样啦?”
答:“用一辆超长东风车横在云塘路口了。”
市长:“要掀翻!”
答:“掀翻了,还倒了一桶新鲜猪血哩!”
“哈哈哈”有人放声笑。
市长发火:“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这个时候亏你们还笑得出。”他喝了口水,调整了一下情绪,咳嗽一声:“咳!遣返工作量大,面广,难度非同一般,又迫近年关,离春节只有七八天了。大家要过好年,这些人也要让他们过好年哪!如果处理不好,不仅在座的谁也别想过好年,而且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副市长游之对旁边一个同僚轻声嘀咕:“市长这个年是止定过不好的罗!也不是斩立决,更不会株连九族,大不了把他挪挪地方行了!不过,他死人也不会把这话说出口的呀!”
“切!”那伙计笑笑,低着头好象在做记录。
秘书长:“他们相当于一个师的人,进饭店、商场,冲进机关静座等,各种可能都会有。难道你还向他们开枪不成?”
市长:“是啊!我说后果严重,是说还有很多事情我们意想不到,因―此,我们务必高―度重视,动员一―切力量,采取一―切措施,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果断、妥善处理好这一突发事件。”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表情苦涩难受,严肃、凝重、惆怅。
与会人员中,有的给他送去一瞬同情的眼光。
一位副市长流露出一种超然的快意,他在放二郎上的笔记本里写道―
特写:“快没戏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游副市长瞅了一眼有些颤栗的市长,头往沙发上一靠,轻轻戏谑道:“可恼呀!真真可呀―脑!”
身边另一位副市长听了,低头微笑。
市长缓缓地:“负面影响大唷!怎么办?不能不管哪!”他望了望分管群众工作的副秘书长江枫,说:“老江,你谈谈看,具体怎么落实?”
江枫点了点头,坚定地:“第一步,必须争取拦截成功,决不能让大队人马进城!”
“对!御敌于国门之外!”游副市长高声接道。
会场发出“嗤嗤”地笑了。
市长:“这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要乱讲。甚么‘御敌于国门之外’,简直乱弹琴!”瞪了游副市长一眼。
游副市长见市长不给他面子,脸涮地红了。他斜了市长一眼,低着头在笔记本上乱划,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市长:“老江你继续说吧!”
江枫:“我刚才拟了一个应急方案,不知道行不?”
市长:“嗬!真快呀!应急方案就出来了,不愧是我们市政府的笔杆了,好、好!”市长脸上露出了笑容,但马上又收回去了。
天完全大亮了。
江枫看了一遍昨晚在会上宣讲的“应急方案”,又拿出那份《明传电报》
特写:“四个单位约四千余名职工,分乘四十六台公交车,扯着标语、横幅,声言要到市政府请愿。于下午7时从方岗出发……。”
江枫看着看着,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6点30分了,拿起电话―
“喂!交警总队值班室吗?我是江枫,请立即转告你们总队长,方岗集体上访的队伍快要到了,人员必须迅速到位。”
“喂!老代吗?我是江枫。”
代宇庭:“噢噢,江秘书长,我是代宇庭,您、您有什么指示?”
江枫:“那边的人快到了,准备得怎么样啦?”
代宇庭:“请首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政府领导的希望,牢记市长提出的‘三个一切’,我老代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政府交给的这个任务完成好,否则,领导可以撤我的职、罢我的官……。”
江枫:“从方岗到楚云300多公里,途中有三个渡口,从摆渡到集结,至少得12个小时。估计还有个把钟头将到达楚云。你要从市内交通、路障设置、食宿、疏导,及可能发生的冲突全面考虑。你是代表市政府的工作组长,你赶紧到临时指挥部去,组织人员,坚守一线,及时报告!”
江枫放下电话,心情显得不安,看着斜对面,昨晚朝旭坐的位置发愣―
(化入)朝旭敏捷、果断的形象浮现在他眼前。(化出)
(闪回)市政府紧急会议。
(画外音)代宇庭在处理这次群众集体“请愿”工作中,地位举足轻重,群工部工作性质决定了他这位部长,必定成为市政府劝返工作核心人物,别看他级别不高,代表的却是市政府。这个“钦定”的、“统帅”般的头衔,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20多个单位参加的、阵容庞大的工作组,由他组织指挥。他将一显身手、大出风头的机会到了。
会上。
江枫宣布:“市长提名,代宇庭同志为楚云市人民政府遣返工作组组长。”
代宇庭感激的眼光看了一眼方格明,方也朝他微笑。代宇庭随之抬起左手摸了一把脸,很随和地略略起身,向与会人员点头示意。他用两眼的觎光,扫视会场一周,各单位负责人,都用敬羡的眼神看着他,代宇庭感到一种不曾有过的满足。
江枫:“同志们,这次遣返工作关系重大,参加遣返工作组的同志中,有不少是厅长、副厅长,代宇庭同志是位正处级部长,可他代表的是市政府―”
市长:“他可以代表我――!”粗声粗气,不容置疑。
江枫:“要服从代宇庭同志的统一指挥,同心协力,全力以赴完成好这次市政府交给的任务。”
人们向代宇庭投下希冀的目光,代宇庭笑着扫视全场。
朝旭坐到会议室后排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低着头做记录。
江枫在宣布这一决定前,搜寻的眼光看到了朝旭。
75楚云市政府办公大楼
江枫回到自己办公室,等待“前方”的消息。
朝旭的影子在江枫脑海里晃现。
时钟指到7点40分,办公室电话铃响了。
江枫迅即拿话筒:“到了吗?”
交警队长:“到了!有多少台车暂不清楚,我已派人到前面去清查,具体数字15分钟以后再向您报告。”
江枫:“代宇庭同志现在的位置知道吗?”
交警队长:“应该在空招,他没报告您吗?”
江枫:“嗯!”了一声,放下电话。
76楚云市燕岭大道
大街上警笛乱鸣,象是发生了火警。
几台警车开道,两台“解放”牌汽车,载着数十名武警战士沿着燕翎大道向南疾驶而去。大道两边人们好奇的目光,谁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77楚云市郊区云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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