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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直到上课, 姜叶脑袋里还一直回放着, 清早在校门口的画面。
——陆司墨摸她脑袋。
哎不是。
——陆司墨给她送巧克力和糖。
无功不受禄, 新同学一直冷冰冰的, 姜叶都习惯了。他猛地这样, 姜叶好不自在。
是这个巧克力有问题, 还是陆司墨有问题？
姜叶的小爪爪忍不住往课桌下的书包里伸。
呃…她应该尝尝检查一下。
“姜叶, 叶？”孙悦悦喊她。
“你是不是不舒服？”
姜叶今天咋回事, 一来教室就晕晕乎乎的，脸看着也红。
她去摸姜叶额头, 和自己的比了下。
“也不烫啊。”
姜叶刚把书包里的奶糖盖子拧开，抓了一把奶糖出来，她杏眼亮晶晶的，像只小松鼠朝孙悦悦递出爪爪。
“又买糖啦？你昨天不是说最近牙疼，奶糖都吃完了吗。”
孙悦悦一边吐槽她, 一边接过奶糖, 豪气的和她说谢谢。
姜叶抿抿唇, 心道, 这个不是她买的, 是陆司墨…
可是这话不能和悦悦讲, 悦悦如果一激动, 全班都知道啦。
小少女手伸到书包去捞糖的时候, 身子前倾，脑袋搁在书桌上，只有两个手放在桌肚下掏, 只看背影都觉得可爱。
陆司墨嘴角弯了弯，心情莫名愉悦。
视线落回桌上摊开的课本，觉得那上面的字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往事不可追。
这是他昨天看完生母的资料，明白的道理。
既然对方已经有了新生活，还过的幸福美满，他这个“前夫”的儿子，还有什么必要去打扰她。
他过去的十多年，还没长大，所以需要温情需要父母，需要活着的理由…
然而现在。他想了一夜，终于想清楚。他已经不再需要。
显然，他的亲生母亲也是这样，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儿子。
他不再怪她的不告而别，毕竟…
看完那样的一叠资料，知晓她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才有了今天。
他怪不起来…
*
张朝国也一晚没睡好。
他一直在想，司墨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突然学坏。
这都转学过来一个多月了，第一次月考成绩刚出来，他就兴奋的去扒拉陆司墨的分数。
心里想着，司墨从小聪明，毕竟基础打在那儿，就是这两年没咋学，但一认真起来考试，前300名总是可以进的。
他盼着这孩子能在自己手底下学好，可等看见陆司墨的各科试卷，他那颗心像被扔进了北冰洋，哇凉哇凉的。
白卷啊，怎么能交白卷？
梅中不好进，陆司墨进来，是他豁出这张老脸开的后门。
他再三和校方保证，孩子进来会好好学习，甚至特意把陆司墨从小到大的奖项和学习成绩，弄了一份给校方看。
就是为了让人知道，这孩子是有救的，他能学好。
他给老友陆栋梁电话，绕了半天弯，甚至不知怎么开口汇报月考成绩。
没料到还没说什么，老友就放话以后别再给他说任何事，他不会再管这孩子。
父子俩关系竟然僵成这样。
哎，造孽啊。
张朝国忧愁时，又接到自己班上吕清河同学的电话。
挂了电话他更愁了。
司墨学习不用心，人际关系也一塌糊涂。
吕清河那样不怎么管闲事的孩子，都打电话过来隐晦的告状，让把司墨和姜叶的搭档分开。
可见司墨背地里怎么欺负人家女娃。
有这些事情堵着，今天早读课，张朝国喊陆司墨出去时，脸色铁青，语气也重了些。
“你档案里的德行分，已经扣到85，你自己看着办吧，张伯伯也管不了你了。”
扣到60以下就得退学，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还有，值日打扫卫生，从今天开始吕清河和姜叶换一下，你和清河一组。”
他说先前那些时，陆司墨都平静的听着。等听见姜叶的名字时，少年眼睫动了动。
是她的意思？
本来张朝国有想过，干脆让陆司墨单独一组，他也不管了。可到底是还对他抱有期望，就先这么着吧。
姜叶在班会上知道这个消息时，懵了会。班主任为啥忽然把她和陆司墨分开了呀？
她想到昨天吕清河的话，诧异的看过去，就见吕清河朝她点了点头，意思是他做的。
她避开吕清河的眼神，抿紧唇，心里难受起来，有些复杂。
陆司墨会不会以为，是她不想和他一组，去和老师告的状？
姜叶怕陆司墨误会。
她有些在意陆司墨怎么想。
那边吕芷芮当场就拉长了脸，笔快把纸戳出洞，小纸条上的字写成了草书：
什么意思啊哥，凭什么把我和姜叶放一块？
他们兄妹俩一起打扫车棚好好的，姜叶冒出来算什么。
吕清河端端正正的写了纸条回她：你和姜叶，或者你和陆司墨一组，自己选。
他不想让姜叶和陆司墨一起，小时候他没有保护她，现在…
现在他后悔了，想好好对她了。
砰！
吕芷芮没忍住拍了桌子，气的直翻白眼。
“吕清河！你还是我哥哥？让我和那种人值日？”
月考成绩刚出来，陆司墨考成那种鬼样。九门零分！是梅中有史以来最出格的学生，简直全校闻名。
傻子也知道陆司墨不学无术，是个差生。让她和陆司墨一起值日，那不是让她被笑话吗。
何况她都听见同学说了，昨天陆司墨根本没去值日。后花园里的垃圾还是哥哥帮姜叶一起打扫的。
姜叶就是个小妖精！和她妈一样！
吕芷芮气的牙根紧咬：你想讨好姜叶，凭什么自作主张让我和她一块儿？
亏她以前还以为她哥是个圣人，一心只读书呢。什么时候中了姜叶的迷魂汤！
吕清河被妹妹点戳中心思，恼羞成怒，压低了声音强调。
“我是你哥哥，可我还是班长，我只是对同学负责。”
吕芷芮怄死了，尖声低吼道。
“我呸！我看你就是想对她负责！呵，人家未必领情呢。”
她生气起来，把她妈妈的腔调，学了个十成十。
吕清河一怔，像是第一次认识妹妹一样，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别开了脸。
兄妹俩不欢而散，一上午没说话。
*
姜叶这几节课都没心思听。
陆司墨上午逃课了。
她捏着笔，心不在焉想了很久…
少年之前虽然散漫，也不听课，却也会到教室坐着。哪怕课上趴着睡觉，也从来没有逃课的情况。
她无端的内疚起来。
第三节课下课，她去找了班主任。
“张老师，陆司墨才转过来不久，还是新同学。我觉得…搭档换来换去的不太好。”
张朝国拧开水杯，灌了一口茶，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好孩子。你先回去吧。老师会处理好这些事。”
姜叶没办法，只能回教室。
等她出去了，张朝国沉沉叹气。
之前吕清河给他打电话时，说司墨私下欺负姜叶，他还不太相信。
可见姜叶涨红了脸，还进来替陆司墨说话。他一时觉得这孩子，是真怕惨了司墨。
果真如吕清河所说，姜叶是怕被报复，才壮着胆子来替司墨说话？被吕清河说中了啊。
*
姜叶一天都没见到陆司墨。
他逃了一天的课。
姜叶内疚极了，晚上回去也耷拉着脑袋。车子刚进小区，却看见一个小男孩追过来拍窗户。
“童童？”
姜叶回过神，让管家把车停下。
“姐姐！”
居童童声音奶奶的，眼睛很大，像紫葡萄。他个子小，隔着车窗看姜叶，更显得人像小不点似的。
他身后背着书包，看来是放了学就一直在这儿等着，没有回家。
姜叶开门让他上来。
“你还没回家吗？姐姐带你回去吧。”
“谢谢姐姐。”
居童童乖巧的坐上来，认认真真的问她。“姐姐，你和大哥哥是好朋友吗？”
大哥哥？
说的是陆司墨？
姜叶迟疑中，居童童小手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涂成了彩色的千纸鹤。
“童童叠的。”
他小手还有肉窝，一本正经的把千纸鹤塞给姜叶，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她。
“姐姐，你帮我给大哥哥。记得要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
“我到前面自己下来，姐姐你记得，谁也别告诉，帮我给哥哥。”
这是他给大哥哥写的信，他学了拼音学了字，还画了画。
在居童童眼里，把千纸鹤完好的叠出来，费了他好大的功夫。别人要偷看他写的信，就得把千纸鹤拆开，再重新叠起来，多费劲呀。
把信写在千纸鹤里面，就谁也不能偷看了！
姜叶笑着应下。
童童对帮了他的陆司墨，也算是时时放在心里了。想到陆司墨送的糖，她开口道。
“对啦童童，这是大哥哥买的巧克力和糖。”
她从黑书包里拿出巧克力和奶糖，童童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给我的？大哥哥给我的？”
小孩子的语气太欢快了，姜叶忍不住笑着点头。
居童童开心的伸手摸摸巧克力盒子，明明开心的不得了，就要接过这些巧克力和糖，却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垂下眼。
“妈妈说吃甜的蛀牙。”
他声音失落。
“姐姐，”他抬头扑闪着眼看姜叶，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这些我不带回家，姐姐替我保管。以后我一天只吃一颗奶糖或一块巧克力，我每天放学等姐姐，姐姐再给我，可以吗。”
姜叶都愣了，很惭愧。
童童这么小就有那么强的自制力了？她连七岁的小孩都不如。
她笑着刮了刮童童的鼻尖，应他。
“人小鬼大，好，那我替你保管着，以后一天给你一块。”
等姜叶应下了这件事，居童童拿了一块巧克力，宝贝的放到书包底下。然后跳到地上，噔噔噔的背着小书包自己回了家。
哥哥买的巧克力和奶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他跑的雀跃，临到家门口时，刻意放慢了脚步，恢复了平时的安静。
*
秦玉兰下班回来，看孩子还没到家，心里又是一阵咚咚直跳。
儿子难道又去找那个人了？！
她在门口等了一阵，瞅见居童童回来，她情绪刚要失控，就见儿子奶声奶气的和她解释。
“妈妈我和同学一起买车车了，路上还遇见大姐姐开车带我。”
他抱着小书包，给秦玉兰看书包里的遥控汽车。眼睛亮闪闪的，纯真懵懂。
秦玉兰心里一松，脸上的怒容收起，紧紧抱住了他。
“好，好。咱们回家。”
“你说的大姐姐是谁？”
“住在12栋的漂亮姐姐。”
秦玉兰眉头一皱，隐约想起12栋住着的是一对母女，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眼见儿子这几天不再口口声声牵挂着什么大哥哥了，她终于松了口气。
小孩子忘性大，估计过个几天就忘光了。
儿子今年七岁，而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当年才三岁，更不记事。上次她窗外看见的少年，兴许真的只是幻觉。
这么多年过去了，叫秦淑云的女人已经死了，陆家父子绝对不会认出她。
“对…幻觉…只是幻觉…”
秦玉兰喃喃自语，握着居童童的手劲越来越大。
居童童忍着手上的疼不敢吱声，眼睛里泪汪汪的，泪花在打转。
妈妈越来越奇怪了，有时候喊他小墨，还打他。
他害怕。
*
姜叶今天回去都没心思写作业了。
她点开那个微信头像，看了好多次。有心想问他今天为什么逃课。
可字都打出来了，看见对话框里昨天陆司墨发的“多管闲事”四个字，又拉不下脸发出去。
他总嫌她，她也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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