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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 吕清河半张脸掩在暮色中, 他站在门边, 回头重复。
“不要喜欢他。行吗？”
姜叶张口结舌, 半晌蹙眉：“吕清河, 你在说什么。”
她看起来极镇定, 仿佛吕清河刚才的话, 不过是一件让她听来有些诧异的事。
可心底却满是骇浪惊涛, 从旁人口中说出的“喜欢”二字，砸在她身上时, 她竟然没了以前那种否认的理直气壮。
吕清河欲言又止，他想通过姜叶没有波动的脸，看清她心底的想法。
“姜叶，他只是玩弄你的感情。你不要忘了半年前他不告而别。我是男人，我也了解他, 他一定是不在乎你, 才那么草率离开。”
他观察着姜叶的神色, 一句句的加大话语的力度, 力求诛心。
“姜叶, 你难道忘了你妈妈的遭遇了吗？”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姜叶的身世。当年姜阿姨遇人不淑, 和省城来的知青两情相悦, 都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姜阿姨已经准备欢欢喜喜的结婚，新郎却突然跑了。
然后就传出了姜阿姨已经怀孕，被抛弃的流言…
不少人冷嘲热讽的看笑话。
姜梅年轻时候在镇上, 是许多男人爱慕的美人。
可是美人没有选择本地人，反而看上了一个省城来的知青。
最后鸡飞蛋打一场空。
越是在小地方，流言的力量就越可怕。也是这十多年经济发展迅速，许多事情才渐渐淡去。
妈妈？！
姜叶面容骤然失去血色。
她的身世是一道伤疤，也是她极力让自己不要去在意，却每每在别人的攻击中护不住的地方。
吕清河见她打击极大，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却又趁着这个时机继续道。
“你想想姜阿姨这些年，一个人抚养你的不易。姜叶，难道你想重蹈覆辙？陆司墨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我和你才是一起长大的，我了解…”
他试图告白。
芷芮说的没错，他要主动。
他和陆司墨相比，是近水楼台，既有自小认识的基础，又有这半年一起复习的相处。
只有让姜叶从心底里排斥陆司墨，他才有机会。
姜叶却转过身，别开头：“别说了。”
她再睁开眼时，眼眶已经有点红，虽然音色还是温柔动听的，语气却已经极冷淡：“你走吧。天晚了。”
吕清河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遭到逐客令。
“姜叶，我是为你好。”
他还待说什么，刘管家却从外头进来。“我们小姐不需要任何外人说教！”
平时慈眉善目的刘管家，今日沉下脸来，意外的严肃，有种大家族里旧式的威严。
吕清河不敢再说什么，拿着试卷闷声出去了。
刘管家将他送到外头的小花园，才冷声道：“小伙子，我们小姐性格好，把你当朋友。你却在她面前说那种戳心窝的话。你听着，我们小姐轮不到你说教。”
吕清河懊恼的回头，姜叶已经上楼，不在客厅了。
“我真的是为他好。”
是，他承认。陆司墨固然各个方面都比他优秀。
可优秀的男人，注定了会更加耀眼。青城这个地方本就不是陆司墨的故乡，他不会留在这里一辈子。
难道在遇到更多诱惑更多吸引的时候，陆司墨也能忍住不为所动吗？
他不信对方能够自始至终只对姜叶一个人好。比起来，他才是最适合的人。
吕清河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找着解释。
就算今天的话伤害了姜叶，也只是让她清醒。他没有错。
“哼！”刘管家拉下脸。
“你小子肚子里想什么，老子什么都知道。年纪不小，心眼倒是挺多。”
他拉开别墅的大门，赶吕清河：“走。”
刘管家一把年纪了，今天却格外生气，想想气不过，对着还杵门边的吕清河啐了一口。
“做朋友就是摆正朋友的位置，至于别的，你死了这个心。我们小姐不会和心思不正的人在一起。”
他干脆果断的点出了吕清河对姜叶的心思。
将人扫地出门，并不是刘管家平时的作风，他这会儿做起来，却觉得格外爽利。
吕清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里蓦地闪过一丝果决，捏紧试卷走了。
*
这天晚上，姜叶蒙着杯子睡觉时，把手机关上了。
凌晨四点，她就醒了。躺在床上时，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睁着眼睛爬起来去书房。
“啪嗒”，台灯打开。
她坐到书桌旁，开始做试卷。
和她一样没睡好的，还有距离这栋房子不到一千米的某个人。
昨天新买的房子里，没有任何人住着的烟火气，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买一些被子被套。
以致装修精致的房子里，只有一堆空荡荡的家具。
陆司墨一夜没睡。
少女没回他消息，像极了在闹别扭。
他站到窗边，看见小区里香樟树下一排排的路灯，慢慢延伸至远方。
家家户户几乎都是黑漆漆的窗子。
不知是否巧合，那栋住着他心上玫瑰的房子，在二楼的窗户里，忽然亮出了灯光。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想象自己的姑娘，这会儿睡的正熟，好梦酣畅。
知道他跑了，涛叔从长理打来电话，却也没有他想象中会迎接的怒火。
“司墨。老爷子说，长大了就是男人了，男人面对决定，做之前三思而后行，做之后九死而不悔。既然想好了最重要的是什么，就去做。”
涛叔的声音里，显而易见的藏着幸灾乐祸。
“只不过，你要去追小女朋友，老爷子说不会给你一个子儿追老婆。副卡已经停了。你想想以后做什么来养媳妇，老婆本儿只有这一套房子可不够。”
出门前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子，现在么，他大概成了身上被逐出门的纨绔，身后只有那么一栋空荡荡的房子。
他们还不到二十岁，而他的少女，甚至还没完全长大。
她还没有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却在肖想着更远的未来…
陆司墨看着窗外的星辰，罕见的失落。
然而只是片刻，他的眼神恢复坚定。
是他不好，离开了半年。
以后，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确实很卑鄙，因为自己动了心，就要处心积虑的把她拥入怀里。
却没想过，她是否会不喜欢自己。
他的玫瑰特别善良，还容易心软。
所以他更要守好了，陪着她一起。
他离开了半年，叫她伤心难过了，那往后就罚他用一辈子去弥补，如何？
*
早上下起了雨，外头先是淅淅沥沥。
姜梅梳洗完毕，踩着高跟鞋出去，刘管家开车送她。
姜梅似有所感，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感叹道：“刘叔，这些年辛苦你了，家里里里外外的琐事，幸好有你处理。”
“十几年过得可真快啊。叶叶也快十八了。”
刘管家安静的听着，不动声色：“不辛苦。当初我患病在身，如果不是你愿意出手相助，我有没有这条命活到现在都难说。”
姜梅不再说话，半晌，忽然道：“刘叔，等叶叶上大学了，要不您回家养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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