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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番外7
咖啡厅里。男人站在窗前眺望。
他有一张年轻时应该是能算上英俊的脸, 皮肤很白, 笑起来格外温柔。
明明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 却还有一点近似少年的干净气质。
他彬彬有礼和服务生说：“暂时不需要你们。”
服务生只是二十多岁的女生, 见到这种成熟却不失俊美的大叔朝自己低声说话, 不由脸蛋有些红。
这个男人看起来好有魅力, 他身上有股岁月的力量, 仿佛天生的皮相混合了后天的养尊处优, 养出来的矜贵。
服务生明明知道这个年纪的男人，肯定是有家室的, 搞不好人家的小孩都和自己差不多大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
可真像小说里描写的霸总。上了年纪的那款。她暗暗想着。
服务生离开了，男人脸上笑意渐渐淡去，像个无脸人脱去了面具，露出严肃而没有表情的本来面目。
苍白、疲惫、阴郁。
他点了一根烟，熟练的吞云吐雾。
烟雾吞噬了他的脸, 让人难以分辨他此时的情绪。
咖啡厅里弥漫了一股烟味, 服务生皱了皱眉, 想去说这里不让吸烟, 男人带过来的司机却提前阻拦了她。
司机无声拿出一叠钱放到柜台：“别去打扰先生。”
服务生愣了片刻, 不再多言。心里却觉得有钱人真是脑回路奇怪。
包场了也不坐下来喝咖啡, 却走到窗前对着烈日抽烟…钱多得没处花？还是出来摆酷？
齐长东在窗前站了许久。
等的人迟迟没有来, 他似乎有些自嘲, 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
多少年了？
五年，十年，十五年, 十八年？
哦，是十九年。
十九年不曾踏入这片土地，今天重回故地，怎么这座城市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这里曾经是一个百货商店。
广场建的很土气，坏掉的喷泉立在中心，每到过年，挂满了红色灯笼，挤满了没看过世面的人。他曾经很看不起。
小地方的人总会因为一点热闹而挤在一起喧嚣炫耀。
他在最年少轻狂的二十多岁被下放到这里，也许再也没有回到故乡的可能，那时心里充满了戾气。
然而，他就是在这里遇到她。
齐长东眼神恍惚，努力回忆。
一楼是金店，那时卖着玉器古玩和手艺人打磨的金器。
他们曾经肩并着肩从这里走过。姜梅性子腼腆，小镇上的姑娘温柔如水，说话细声细气。
他那时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只能温饱，甚至常常需要阿梅从家里带来东西接济。却在经过金店时候，他指着金店里的东西，对她保证：“阿梅，等结婚，我要亲手替你打一套金器。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
他知道说什么话动人，阿梅会更加死心塌地。
画面突兀从心里冒出来，清晰的像保存了十九年的黑白默片。
他能在记忆里看见自己嘴唇张合时的轻狂。
而姜梅。阿梅……她认真听着，脸上羞涩，眼里向往，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得欢喜。
看起来一切就像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为了哄诱她的心。
可是。
心底猛然爬上几缕苦涩，齐长东皱起眉。
这一切不是他故意。
在那之前，他曾经真的以为，他这个被下乡放到这里的大才子，一辈子就要这么过去了。
然而一辈子那么长，那么久，一个人过总是孤单寂寞的。
所以他想要一个家。
而她正好明媚靓丽，是枝头上最嫩的一朵花，盛放的夺目漂亮，符合他喜欢的标准，还偏巧有一点文化，懂得他的怀才不遇。是这个小城镇，对他来说为数不多的亮色。
他没道理抗拒。于是他想娶她。
既然他已经不能再回到故土，既然他的未来已经被困在这里。既然过去的一切已经被斩断，既然他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他那时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
说她漂亮，说心里有她，说期待和她的孩子，想要和她到老了也肩并着肩在街上走。他写诗，她就坐在那里让他画。
他们是真的曾经有过一段郎才女貌甜蜜的日子的。不是他心机深沉做戏。
齐长东一时忘了弹烟灰，烟头差点烧到指甲。
疼痛令他回神。
所以后来他们竟然有了一个孩子。阿梅还偷偷生了下来。明明…他已经决定要走了，说过一切结束了。
真傻。真傻。
阿梅。姜梅。
他心口突兀冒出这么个名字，难以自抑地想念出来。
他一向是个心狠的人，善于审时度势，从来不做损己的事。却没想到也会有难得惆怅的时候，比如此刻。
当初想娶她，后来当机立断的离开她，现在又回来见她。
他回想着一切，发觉一步一步走来，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为着自己。
所以此刻应该也只是错觉，没有什么滔天悔恨，他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只是因为父亲重病，想见一见血脉相连的亲孙女，他才连夜赶路过来，有了困倦变得恍惚。
齐长东这么对自己说。
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所以从不后悔。
高跟鞋的声音缓缓从身后传来。笃——笃——笃。
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心脏上。
齐长东一僵，他垂下眼，慢慢转身，掐灭了手里的烟。
“…阿梅。”他听见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
眼前的女人，还是那么美，眼神却已经变了。
再不是十九年前的样子。
她看他像个陌生人，没有恨意更没有恨意。
齐长东说不出话，他发现自己竟然不平静，内心翻涌出一股愧疚懊悔。
“你…过得好吗？”他迟疑地开口，有些期待她说话。
“齐先生。”
姜梅面容平静，妆容虽然精致，整个人光彩照人，落到齐长东身上的眼神却是冷的，没有情绪波动的。
“我有一样东西忘了送给你。”她淡淡地说，“放在我这里十九年了。”
“你还要吗？”姜梅站直了身子，踩着高跟鞋，浑身一股女王气场。
齐长东一愣：“什么东西？”
姜梅勾了勾唇：“你走近一点。”
齐长东犹豫半晌，走了过来。
“啪！”
“啪！”
姜梅优雅抬手，左右开弓，用尽全身力气甩出了两个耳光。它们毫无阻碍地落到齐长东脸上，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他被打得偏过头来，又偏过头去，头发都荡了起来，刚才的魅力光环掉了一地。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服务生捂住了嘴。
天啊，这么劲爆！这是什么豪门狗血剧？
“齐先生！”司机冲了过来。
姜梅退后一步，揉着发麻的手心，笑得高贵矜持：“他死不了。”
沉下脸，姜梅看向还没回过神的男人，一字一顿重复：“这两巴掌十九年前我就该送给你。本来你有点负心汉的自知之明，打定主意做个忘掉前尘往事的窝囊废，我也不会追上门去怎么你。”
姜梅停顿片刻，气势变得凛冽：“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有脸回来。你是凭什么以为一个电话，三言两语道个歉就能让我不计前嫌，把自己辛苦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带到这里见从来没管过她一分钟的父亲？让你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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