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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番外12
他话音刚落, 齐宁脸色一变：“阿昊！”
他铁青着脸, 一拳揍过去。
既然当初答应了姜阿姨, 不要试图认回叶叶, 诺言就应当践行到底。而不是现在这样言而无信。
齐宁不想反悔。
他是个理性胜过感性的人。即使心里很期盼姜叶能够听到真相, 可以愿意和他们回去看爷爷…
他却永远不会允许自己说出口。
弟弟这样, 他有些失望。
他们齐家对姜阿姨母女的辜负和伤害已经够多了, 就算爷爷这些年暗地里在弥补, 那也是本分，并不是什么恩惠。
若论是非对错正义公道, 错的人是他们。
这天底下哪个做父亲的，会忍心自己的孩子，被当做私生女，在外头受尽指指点点长大而不闻不问？
可他们的父亲却忍心这么做了。
一句“抱歉”和“我会弥补的”，难道就能把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
无疑不能。
齐宁深知人性的恶。那是隐在天亮之前, 从小巷角落乃至下水道, 吹来的刺骨冷风, 它粘着人不放。
世上没有后悔药。又何必将为难的选择题, 丢给叶叶。
齐宁收敛情绪, 淡声道：“阿昊, 跟我走。”
不要在妹妹面前这样。他们不该再给她带来任何为难和不快乐。
他转向姜叶, 平静解释：“阿昊中午喝了酒, 有些醉。你别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姜叶怔怔地看他们。
齐昊被这一拳揍得清醒过来，眼眶还红着，却抿着嘴角一声不响转身。
姜叶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不明白齐宁为什么突然打齐昊：“等一等…”
她追到门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真的没事吗？”她问得有些犹豫，不太确定。
齐昊没回头，声音没了平时的清朗：“没有。”
姜叶抿了抿唇。
真的没事吗？为什么她觉得齐宁齐昊都怪怪的，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她扶着门框，把手里的野生公园宣传册，放到低着脑袋闷闷的齐昊手边。
“齐昊哥哥。”她顿了一下，有些不习惯这么喊人，可却本能地觉得，这个时候，喊他们一声哥哥会是一种安慰，“野生公园我不去啦，等你和齐宁哥哥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好吗。你看这上面的梅花鹿多漂亮呀。”
往常齐昊就很喜欢逗她开口喊哥哥，她喊一声，他就会笑得像个八岁的孩子。
姜叶记得这个，有些刻意地哄低落少年开心。
少女软言软语。
齐昊别过头，眼睛骤然很酸。一个一米八几的少年，肩膀忽然有些颤：“…好。”
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他到底该怎么办。
一个是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不知的爷爷，一个是十八年里从来没有得到过半点来自他们温情的妹妹。
真想自私一次，让一家人能够有最后团聚。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被抛弃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要怎么和叶叶开口告诉她，当年的那些伤害和这些年的漠然？
这不是电视里血脉走丢了多年后失而复得的情节，而是蓄意欺骗和放弃。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希望自己的出生，是一场让亲生父亲度过难关的骗局。
如果是姜阿姨贪图虚荣富贵，刻意缠上有妇之夫，那自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然而事实不是这样，反而是另外一种真相。
是他们父亲隐瞒一切，借着那个年代交通不变，信息被中断的环境，向姜阿姨撒谎，利用一个少女天真的同情心和爱情，妄图摆脱孤家寡人的处境。而在得知可以离开的情况下，他又头也不回扔下已经有孕且结婚在即的姜阿姨，甚至没留下任何交代和处理措施。
姜阿姨作为受骗的人，这些年从来不曾打扰过他们。而父亲也就那么心安理得的过了半辈子，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曾提起。
从头到尾，那些卑鄙又令人唾弃的事情，全是他们齐家人干的。就是如今这样找上门来，想要弥补，难道不是因为一己之私吗？
他和齐宁又是什么好人？
他们有什么立场去弥补姜叶对她好？
他们也不过是因为从来没有妹妹，而姜叶又恰好可爱甜美，完全符合他们对妹妹的期待，这才让他们不顾一切找过来。
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他更是在刚才，差点为了让爷爷开心一点，违背过去曾经答应姜阿姨的诺言。
原来，他们姓齐的，都是那么虚伪。
这么久了，都过去了，她们的伤口好不容易才长好。
算了吧，算了。
齐昊咬破了嘴唇，才万般艰难克制住了那一时的冲动。
齐宁的手指也动了一下，下颚的线条因为咬紧牙关，变得更加凌厉。
他深深看了姜叶一眼，要有多用力，才能忍住这个认下善解人意的妹妹的冲动。
所以，为什么他们不是从一开始就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老天弄人。
*
齐家兄弟赶回医院。
病症刚稳定下来的老人，好一会儿察觉到身旁有人。他掀开眼皮，蠕动嘴唇，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有急促地呼吸：“……”
齐宁低头，声音有些沙哑：“爷爷，你好点了吗？”
老人闭眼。
再睁开时，眼珠费劲转了一圈，看向齐家兄弟身后。
兄弟俩身姿挺拔，站在床前，而在他们身后，是他的独子齐长东。
老人的眼神，越过他们，使劲往门外看，却只看到了紧闭着的门。
好不容易在鬼门关走了这一遭，闻讯赶来的众人许多还在门外，并不被允许进来打扰病人。
只有老人的儿子和两个孙子，被允许短暂地进来探视。
照理说，这已经是老人最亲近的人了，醒来看到他们，会有些欣慰之色。
可他浑浊眼中却露出失望之色，仿佛拼尽一切、挣扎着重新回到人间，想要看到的人却没能出现在眼前一般，浑身力气被一瞬抽去。
他疲惫闭上眼，喉咙里发出“呼哧”声音，示意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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