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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三死黄金台(二十七)
到底是伤害了一个小姑娘, 李冬青没有笨到会觉得火寻真真的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子无所谓,他回头看了一眼火寻真的背影, 肩头小小的, 也是个窈窕的女孩。李冬青还是为负了一个姑娘而感觉于心有愧, 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做。
他又看了一眼,转身便往拉链场去了。他走了, 火寻真才回过头来,那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分明是反应过来之后,又难受了, 哭了。
可是无论是她还是他, 都还是少年郎,本来就是应该去爱别人的,爱就是爱, 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所以不该后悔, 没在一起,是遗憾, 而不应该后悔。
火寻真看着李冬青的身影消失了,才离开。
李冬青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怕宁和尘生气, 一路上赶紧走,到最后直接上了房顶,飞檐走壁地往前赶, 拉练场在城墙根上,离家里有三条长街,他平时要晃晃荡荡地走半天,结果这次须臾便赶到了,没等门僮开门,他直接跳墙进去,进去的时候,宁和尘手中拿着一把漆弓,正在拉弓,身段挺直,神色冷淡。
李冬青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边,说道:“等久了?”
可是再一看,那靶上还一根箭也没有。
李冬青说道:“还是刚来?”
宁和尘并没有回他,眼睛看着靶,漆弓张满,紧紧贴着他的唇,他微微仰头,胳膊的力道打满,停顿数息,手上的力气骤然一松,箭霎时划破长空,“咻”的一声,飞了出去,中了靶心。
李冬青夸张地道:“好厉害。”
宁和尘又拿出一支箭,架在漆弓上,李冬青纵然是想看,也不行,他说道:“我要去一趟王宫,跟东瓯王说一声,去去就回。”
他本来打算今天就赖在王宫,后来打算待一上午,现在已经变成了去去就回,宁和尘看着远方的靶,说道:“没必要去。”
李冬青:“有些必要吧,你已经决定上黄金台,可不能白上,要让刘彻知道。”
宁和尘拉满长弓,说道:“瞎操心。”
“这叫万无一失,”李冬青说道,“上次就是因为大意才输了。”
宁和尘这一箭射出去,结果却稍稍偏了一些,偏离了一些,他皱着眉头,觉得很烦,又搭了一根箭上去。
李冬青看了一眼,说道:“只差一点,这要是打得是个人的话,肯定已经打中了。”
“你来试试。”宁和尘把箭递给他。
李冬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他没有换地方,就站在原地的话,身体是有些偏的,他闭了一只眼睛,漆弓拉满,然后果断松手,箭射出去,狠狠地钉在靶上,几乎射进半个箭头,紧紧贴着宁和尘射在靶心上的那支箭。
箭如果想要取人命的话,除了要准,还是要力大无穷。李冬青多少有些得意,交给他,笑了。李冬青说:“我是不是有进步?”
“学了一年,”宁和尘自己又拿了把弓,说道,“如果还不如以前的话,你这一年学什么了?”
李冬青道:“没人教我射箭,他们说这个没办法教,只能靠天赋。”
宁和尘又抿着嘴唇射了一箭,又偏了,比刚才偏得要多,他有些恼火了,皱着眉头。宁和尘别的都还好,但显然在射箭这方面没什么天分。
李冬青道:“已经很好了,你从来不练的,我每天都练,。”
“每天?”宁和尘戳穿他,“每天玩还差不多。”
李冬青:“虽然玩,但是也多少练点,不然考试怎么办,他们都说我进步了不少。”
宁和尘虽然是他的师父,但是他不怎么教李冬青,李冬青有不明白的地方才来问他,可李冬青也很少难有需要带回家去的问题,有不懂的地方和拉练场的将军们、和火寻昶溟讨论一下,便解决了,回家就只是玩。
火寻昶溟的师父就是火寻郦,火寻郦也不怎么管他,李冬青和火寻昶溟平时就互相探讨,他俩几乎是被拉练场的将军带着成长的。
宁和尘似乎因为自己这几箭很烦躁,一直冷着张脸,不说话,李冬青说道:“这个有什么意思?我一会儿陪你耍刀。”
宁和尘却偏不信邪,又抽出一根箭。
李冬青说:“要不你打鸟吧。”
宁和尘是那种需要沾血才能激发才能的武者,他倒不是说多么擅长习武,只是擅长杀人,所以总能绝地反杀,李冬青有意让他别这么郁闷,哄道:“打鸟你肯定比我强。”
宁和尘的箭一转方向,对准了李冬青。
李冬青:“……”
“干吗?”李冬青手上拿着一把漆弓,腰上别着一把刀,倒不是没有武器防身,他就是有些搞不懂宁和尘想干什么,于是问道,“要比划一下吗?”
他打不过宁和尘,但是他不在乎这个,有时候如果有出色的地方忍不住要和宁和尘显摆显摆,听他夸自己两句,但是打不过宁和尘,也不觉得丢脸。
宁和尘却深吸了口气,然后往上稍稍一挑,那箭贴着他头皮飞出去,落在墙头上一直灰色的麻雀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掉了下去,墙头上的鸟霎时四散逃开。
这次中了,他才稍稍舒心了一些,对李冬青道:“没必要去找东瓯王,他活到那个岁数,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心里都有数,你去了也没用。”
宁和尘说:“你离从长安来的人远点。”
“明天会有长安的剑客来吗?”李冬青也不坚持了,他起了兴致,拉弓引箭,瞄准了天上的一只飞鸟,随口问道。
宁和尘也看着天上那只鸟,说道:“可能吧,也许会有郭解、雷被、剧孟那些人吧,江湖上还有几个拿得出手的人?”
李冬青问道:“江湖是没有再厉害的人了吗?”
“缺人才,”宁和尘说,“这十年都缺,就连火寻昶溟在你们这一代中,都能算是高手。缺到什么程度可见一斑。”
“火寻昶溟其实挺厉害的,”李冬青笑说,“那我呢?”
宁和尘说:“那就试试看。”
说着手掌向上一翻,手心向上,向他招了招手,示意来战。李冬青笑了,把漆弓放到一边,从腰间抽出鱼尺刀,耍了个花刀,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
宁和尘抽出软剑,以柔化刚,软剑盘蛇一般爬上他的刀,宁和尘手腕往后一收,借着这股劲儿把他往自己的身上拽,李冬青却弃了刀,翻了个跟头便落在地上,看着他笑。第一回就输了,宁和尘把刀扔给他,嘲讽说道:“每天练功?”
李冬青道:“再来!”
宁和尘的习惯就是爱卸人的武器,这是最折损人尊严和士气的做法,宁和尘看上去温和,软乎乎地,但打起仗来,是很不给人面子的,很多人都是跪着死在他手底下的,宁和尘有时候会在最后一刻顺手敲碎人的膝盖骨。
李冬青就听说,很多和宁和尘打过架的人最后就是这样死的。
宁和尘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尖锐过了,他一直倚在各种地方,懒散地坐着,也不大动弹,可是李冬青却始终记得他见到宁和尘第一面的时候,在乞老村前的破庙里,他一个人杀了三十二歌女,用绝对的强大,调侃、羞辱、凌霸了所有追来的江湖侠士。李冬青一生从没见过比宁和尘更骄傲的人。
今日那样的宁和尘仿佛是回来了。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在逆境和血泊之中才越来越有魅力。
李冬青低掠而来,宁和尘腰身一闪,转了个圈,束起来的长发打在了胸前,胳膊从后头送出,手腕一翻,剑便抵在了李冬青的脖子上。
李冬青笑了,然后下腰后倾,躲过了他的剑,伸手要去抓他的手腕,却没抓住,宁和尘翻了两个花儿,就把他的力气卸掉了,李冬青站直了,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举手投降说道:“好罢,你怎么这么认真?”
宁和尘今天一点面子也没给李冬青,右手握剑往身后一背,左手又比了个“来战”的手势。这次只打算用一只手了。
李冬青的斗志也有点被激起来了,他还没有和宁和尘打过呢。
他松了松筋骨,把脖颈掰了掰,跳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说道:“行,来。”
这话刚刚说出口,宁和尘的剑尖儿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李冬青心中一惊,赶紧往后倒去,没想到宁和尘刚才也没有用全力,可能保存的实力比他还多。
李冬青的倔劲儿便上来了,一咬牙挺身起来了,宁和尘的剑却又是一扫,他又趴下了。宁和尘的打法简直是不讲道理,不给脸面,怪不得平时不跟人切磋,也就是李冬青可以忍,若是旁人,可能早就恼了!
李冬青躺在地上,双腿一用力把自己给撑了起来,一起来,就看见宁和尘耍得眼花缭乱的剑,简直让人应接不暇,李冬青在这么快的剑法前,什么都忘了,只知道胡乱地去挡,这才感觉出用刀的弊端来,宁和尘只要一靠近,他就挡不住了。他只好不住地往后退,感觉要被逼到墙角了,他脚向后一蹬,腾空起来,人一失重,就会头脑不清醒,李冬青一把刀戳在地上,蹬墙借力,翻了个跟头落在地上,当即拔刀一扫,宁和尘飞身一刺,连守带攻,李冬青拿刀身去挡他的剑,他力大无穷,往外一推,宁和尘便被推了出去,后背砸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李冬青赶紧伸手去拉。宁和尘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李冬青的手落了个空,愣怔了一下。
宁和尘虽然躲开了,但是却神色自如,说道:“有点长进了。”
“没有,”李冬青反应过来,把手伸回来背在身后,说道,“你让我了,不然我刚可能就输了。”
宁和尘几乎招招都留有余地,没有狠下去,李冬青自以为是,觉得他这一年确实比以前长进了很多,可是没想到居然还是差了很多。
李冬青问道:“你一直这么厉害吗?”
“嗯?”宁和尘拍了拍身上的土,他背后还蹭了一些,李冬青想去给他拍,结果宁和尘又没有用他,只是伸手让他不用弄了,说道,“回去洗了就行。”
宁和尘反应过来他刚问了什么,说道:“我比你刻苦点。”
李冬青连续让他推开两次,手落下去的时候空落落地,心里莫名其妙,主要是不明白,突然间是怎么了,可是这话又没办法问。只好自己吞咽下去了。
宁和尘说道:“还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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