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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清晨更衣时，谢以欢与韦言提起了昨夜之事。韦言边为他着上朝服，边安静地听着，待谢以欢言罢，他方言语。

“陛下，小的以为，也许不是刺客。”韦言缓缓地系着衣带，“若是刺客躲藏于树后，侍卫应也能找到。而且……恕小的直言，若他当真是来行刺陛下，早该动手了，而非是藏在树后不敢出来……”

谢以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或许是朕太过紧张了。”

韦言笑了笑，低首为他理了理玄色的衣摆，“若是如此，那晚些小的去吩咐厨子做碗安神汤来，如何？”

“嗯，好。”刚应了一声，忽想起何事似的，连忙续道，“是了，让厨子今日做菜少放些盐，朕这几日喜清淡的。”

昨日秦不淮给他喝的那碗咸得发苦的鸡汤，如今口中仍有余味儿，那是他此生再不想回味的鸡汤。虽说是那人的一番心意，可是味道如此之咸苦，任谁也喝不完一碗。

“诺。”韦言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扶着谢以欢坐于镜前，末了，行礼退下。

紧接着，执着木梳与捧着帝冠的宫女们，迈着莲步低眉行至谢以欢身后，朝他行了礼，方执着木梳上前，以指挑起一缕青丝，轻轻地梳过。

谢以欢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后，默默地垂下眼眸，蹙眉想着昨夜之事。

殿中熏香浅浅，为他梳发的宫女动作也甚是轻柔，一时睡意渐起，想着想着，便昏昏欲睡起来。他也确实疲累至极，这些时日以来，他都心事重重，难以入眠，就如昨日一般，彻夜不眠已是常事。

他其实睡得很轻，只要一有动静他便能醒来。在宫女正要为他梳起四方髻时，半梦半醒之间，他似闻殿门推开时的吱呀轻响，身后为他梳发的宫女也停了手上动作，听到些微人声后便又安静下来了，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有人“嘘”了一声。

不安地蹙了蹙眉头，他却未有醒来。安静了一会儿后，他便也睡沉了。

来人步履轻缓，腰间玉禁步相碰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他行至谢以欢的身后，俯身轻挑起他的一缕青丝，放于鼻下轻嗅，而后淡淡地问道：“今日陛下更衣时，你们有没有碰他？”

语罢，直起上身，抬眸一看，镜中映照的那些宫女们，皆带着惧意摇了摇首。

自那日清晨她们为陛下更衣，秦不淮闻之大怒后，而今为陛下更衣的，就只有韦言一人了。

“那便好。”秦不淮满意地笑了笑，“拿木梳过来，今日我为陛下梳发。”

“诺。”宫女们不敢迟疑，应声后，捧着玉盘低眉行至秦不淮身旁，站好。

秦不淮瞥了她们一眼，随后执起梳子，道：“退下吧，若有事，我再让你们进来。”

“诺。”捧着帝冠的宫女应声，将玉盘轻轻地置于镜旁后，便与余下宫女行礼退下。

偌大的殿中，只余下他们二人。

秦不淮微笑着撩起他一缕垂落于肩上的青丝，执着木梳轻梳过发间，直至到底。然，须臾抬眸间，却见谢以欢醒了，许是梳过他的发间时，将他扰醒了，此时他正呆愣愣地看着镜子，有些茫然。

他一醒，秦不淮笑得更温柔了，眉眼弯弯，眸中若含万千星辰一般的明亮。

先前已梳成马尾辫，故不过须臾之间，便已轻绕成髻，高高固定于头顶，再为其戴上帝冠。

动作轻柔且小心，在为谢以欢戴上帝冠时，他连十指都在微颤着。昔为臣子时，他从未想过，终有一日，他也能揽明月入怀。

“欢儿，你真好看。”秦不淮看着镜中的谢以欢，目光温柔，痴痴地笑着。

觊觎了多年的明月啊……

它终有一日坠落于凡尘，不必再抬首远望，不必再做一场大梦，也可将明月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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