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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的活实在是太重,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受的住几天折磨,可那些差役个个是无钱不应的,我……要是事成了,青醁,我给你磕头道歉都成。”
“冯四爷。”陈青醁睁开眼睛,“你可别折死我了,这么大的礼我陈青醁可受不起,你还不如去给那几个差役磕个头,让他们高抬下贵手。”
冯老四知道她陈青醁不肯搭理自己,可是自己脸皮再厚,也得人家答应才是,他现在早已不是以前的光景,又断了一条腿,要是再不想想办法,这一天天下去只怕会活不到来年。
……
二十日这天傍晚,下过了一场大秋雨。翌日早上的时候,虽然还有些墨云低低的堆在天边,但雨已稍停,天色也开朗了许多。
陈青醁拿着一支铁钎来到山边,从这里望下去,可以看到山底下一条隐隐显现的山路。
每过几天,便会有一个骑马上山来公办的文差。
那匹坐骑,看起来能跑不少远路。
上午巳时一过,那条路上便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陈青醁右手轻轻碰了碰衣袖,那里面有一个搭闩的铁钩子。她算着时间,当耳中马蹄声渐渐清晰时,她便起身,当她正要往那几个监工的差役走去时,却见冯老四一瘸一拐跳到了那几人面前,“各位差爷行行好,我,我这憋不住了,要再不去小解,我怕真要……要……”
“他娘的,就你这老猪狗事儿多,大爷我没空,你先给我慢慢忍着。”
“各位爷,求求你们了,我这么大年纪,憋也憋不住啊,要是真现了丑,那还真不用做人了。”
“真他娘的啰嗦,走走走,就去那边小树林里,快去快回,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奸耍滑,看我不把你那条腿也打断!”
“是是是,几位差爷放心,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陈青醁在远远的地儿看着,面无一丝表情。
自己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52回忆
果然, 没过多久, 那个满脸络腮胡须的差役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老东西, 怎么去了这么久?”
“管他呢, 这山上,难道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冯老四瘸了一只脚,还带着脚镣, 要从这山上逃走肯定不容易。
这世间,只要有心, 又有什么事是难事?
陈青醁望了一眼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岭,转身离开了。
等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后, 终于感觉不对的几个差役开始着急了起来, “快快快, 你们两个往那边去, 你们几个往这边去搜……”
……
不一会,那几个差役拿着刀三步两脚慌忙赶了回来。
“怎么办, 那老东西果然跑了!”
“他娘的!那个文吏还没醒,你们两个先回衙门!”
“……”
这冯老四只要从这条山路跑出去, 过了几座山后,这天南地北, 就是你再。。。也难追了。
陈青醁拿着一支铁钎用力插进一块石头底下, 然后双手用力,把石头慢慢从土里掀了上来。
她背上的伤虽然好了不少,但是白天干完重活,一到晚上必然会有些疼痛。
下午申时一过, 城内便来了不少武职衙门里的人,这些人一上山,便开始清点起人数来,上头有交代,山上这些犯人,一概都要重新押回城内。
一个瘸腿的犯人都能从这里逃跑,谁又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亡羊补牢,为时还不算太晚。
要回城里不难,下了山一直往东,只要不到半个时辰便可以到达,因为要押送一行犯人进城,这些衙役如今已是满心戒备。
“还有你,把铁钎放了,快点!”一个差役指着陈青醁喊道。
陈青醁看了看来的人,这里一共一十八名犯人,算上之前在在这里监工的七个差役,一共有三十三个挎着腰刀的衙役。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跟上跟上!”
有几个犯人一边磨磨蹭蹭一边嘀嘀咕咕道:“都什么东西,一时叫我们来,一时又来赶我们走。”
陈青醁找了个机会,故意走在了最后。一行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下去。
周边山高林密,这些衙役个个提高了警惕,一个犯人不过往旁边多走了几步,就被一个赶上来的差役一棍子打在那人脚上,“进去!给我老实点,要是想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都给我往前走!”
……
陈青醁垂下手,跟着一行人往城门走去。
前面就是高达数丈许的西城门,那城门上方一块石匾上红底几个黑字,气势恢宏。陈青醁抬头,默默地看了几眼。
城门里面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正道,那些从周边乡里赶来的人正吆喝着马车牛车停在正道旁。
陈青醁停了一下,在将要进城门时蹲下去摸了一下脚踝,那铁镣勒的她生疼,起身时,她已抓了一颗石子藏在了手心。
“快走快走!”
一个衙役不耐烦道。
一行人进了城门,前面几个衙役正要擦身而过时,道路边一匹马儿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了眼睛,吃疼之下,那马儿长嘶了一声,一撂蹄子便疯了般乱窜了出去,
这一下好,旁边挤在一起的马儿驴儿一惊之下便跟着乱窜起来,那几个主人拉也拉不住,正擦身而过的几个衙役被这群马驴横冲直撞吓得和犯人挤成了一堆,后面几十个人惊慌下赶紧四散开去。那些马儿拖着木板车左冲右突,一眨眼间就狠狠撞倒了好几个人。
“稳住稳住,别乱跑!”一个衙役扯开喉咙大喊道。
马车驴车一顿乱闯乱撞,把刚刚那些刚进城门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你们几个过来站齐。”
……
“……这里怎么有条铁镣?”
“不好!有人跑了,有人逃跑了!”一个衙役大叫着抽出了腰刀,“快,快去叫人关城门!别让人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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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秦府几个园里已经是一派深秋气象,南院前霜倒半池莲,蝉噤荷残,枯黄的枝叶看上去萧条不已。
翠竹关好了门窗后便出了院门,今儿前院里新来了些灯油,虽说南院里头人少,可几处地方用起来却不在少数。
她走到前院,还没下游廊的时候,便迎面碰上了来府里的一位贵客。
这个人?
翠竹停下脚步,曲腿福了一福,“张公子。”
“嗯。”在秦府,像这种没什么体面的丫鬟,好像根本用着多搭理一眼。当然,东院里那几个大丫鬟肯定除外。
这姓张的傲慢地哼了一声,眼睛望天扬长而去了。
翠竹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道为何突然间觉得有些黯然神伤,直等了好一阵,她才低着头走开了。
东院里,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秦大小姐坐在妆台前自顾自地在银匣子挑着首饰。
卉儿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几天她家小姐喜怒无常,连一向没有受过一句重话的秋纭丫头都挨了几顿好训,她要是再没眼见力,只怕下场会更惨。
“这镯子怎么还是以前的样式?这次去扬州的人是谁?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小,小姐……”卉儿欲哭无泪,她哪里知道去扬州的人是谁。
“小姐,张公子来了,现在在院里等着呢。”
秦玉甄冷着脸把镯子丢进了匣子,“叫他在外头花厅等着。”
“是,小姐。”
秦玉甄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出了正房外间的门后便从右边游廊往前走。
走了不远,她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院中已到处是残花枯叶,墙上半倒的枯藤垂了下来,秋风也正萧瑟,这情景看上去似乎格外的凄凉,也不知为什么,秦玉甄突然悲从中来。她环顾了四周,眼神渐渐萧瑟落寞起来,那从檐下投下的光淡淡的照在她身上,让人不觉黯然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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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张的坐在花厅里,当秦玉甄走了进来时,他便赶紧站了起来打招呼道:“秦,秦小姐。”
秦玉甄进来后径直走去窗边坐下,“张公子,请坐吧。”
那人有些拘束地笑了笑,“自从那天分别后,我就一直担心秦小姐的身体,不知道秦小姐……”
“我很好。”秦玉甄打断了他的话,“张公子不必挂念。”
“是是,秦小姐若是身体无恙,那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我见秦小姐的气色好像不太好,要不然,等回头我去寺里给你求个安康。”
“劳公子费心,这事就不必了。”
“呃。”姓张的说了这么多,想想好像不太甘心,“要不然,等哪天我陪你亲自去一趟寺庙也行。”
“听说城西大铭寺很不错,咱们就当散散心也好,那寺就建在山腰上,风景很是优美……”
“……上了山,只见那山门外云封山顶,一路上去,白石堎嶒,凿字做碑,寺里钟声杳霭,进门正殿上就是三尊大佛,连两边的十八罗汉都是塑金之身,阿弥陀佛,那藏宝阁,讲经堂,崇阁巍峨,高屋建瓴,确是块仙家境地……”
这些话好像突然间从遥远的地方传了回来。
秦玉甄渐渐地陷进那无边的回忆里,那还是她们的初次见面。那天下午,那人就坐在她对面,说话的声音清亮动人,问她的话,她都能侃侃而谈。而这些话,她到现在一字一句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她当时说话时神采飞扬的眉眼,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53念想
“小姐?小姐……”
卉儿在旁叫了几声。
秦玉甄从一种迷惘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小姐?张公子刚刚问你哪天能不能去?”
“……秦小姐, 你觉得?”张姓公子正襟危坐, 语气温和地问着。
秦玉甄盯着眼前的人看了看, 这个人, 并不是那人模样。
是了,比起他人,那人相貌确实秀气多了, 面庞白皙俊俏,五官细致, 清清秀秀的长相,坚柔并存, 眉眼间却温和, 看上去, 总是一副斯斯文文谦谦君子的样子。
就是这个伤透了她心的人, 如今却不知在何处。
秦玉甄瞥开目光,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
那人低首见过礼, 抬眼看见她时,眉梢一扬, 眼底渐渐蕴出了愉悦。窗外正值天色极好,阳光明媚。那人微微一笑之后, 一边脸颊上便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那人眼中透出了洞察睿透的灵气让她一度以为她是一个正人君子, 可不过一时半刻后,她那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目光已让她全然不像个良家子弟。
嗬,明明是一副登徒子模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那般坦荡光明的。
秦玉甄的心口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一颗心像是在水里漂浮挣扎,上上下下,挣扎的久了,就连心跳也没来由地凌乱起来。
她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卉儿站在那里不敢说话,内心不安的张姓公子忐忑道:“秦,秦小姐,要是你实在没有时间,那在下也可以代劳的……”
秦玉甄转过头,这人恭恭谨谨,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可不过多看了几眼,她就没来由厌烦起来,“既然公子有心要去,那就劳烦了。卉儿,送客。”
啊?……
人家才坐下,一杯茶都没喝完呢,这就下逐客令了?卉儿看了看满脸尴尬的张公子,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秦玉甄,便只好上前道:“张公子,请吧。”
“……”
“那,秦小姐,那告辞了。”
——
这几天整个贇州城里都已闹翻了天,府衙里的三班衙役全数出动在各处严行搜查逃跑的要犯。不到一天时间,竟然连跑掉了两个犯人,就算上头不怪罪下来,他们这些府衙的人又有哪个脸上有光。前一段时间河道里无缘无故出了一桩人命案子,案件还没查明白呢,现在又连续出了这种事,他们要是找不到人,只怕以后的使也别想得意了。
现在不单衙门那些人急的焦头烂额,就是王恩这两天也已经吃不下饭了,他自得到消息就开始坐立难安,老天弄人,怎么就让那个人跑掉了,他一时怨天一时怨地,一时又恨地咬牙切齿,要不是那个周呈从中横插一杠,事情怎么也不会到今日这个下场。
“嘭……”的一声,王恩一把握着拳头重重砸在墙上,“人都去了没有?怎么师爷还没来?”王恩忍不住大吼道:“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少,少爷,来了来了!”
大门外,那个师爷一手捂着帽子一手提着衣襟从院外跑了进来。
“少爷,你急着找我?”
“找你?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当时要不是你拦着,那人早就死去阴曹地府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可好,人都跑了,你倒是去给我报报看!”
那师爷干巴巴笑了笑,“这,这事也不能全算我头上不是,当时,当时要不是老爷下了通牒,要是能有别的法子,我,我……”
“算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王恩纯属有气没地出,他现在不光担心那人逃出城外去,更担心那个人会对他报复,如今他在明,那人在暗,神不知鬼不觉的,万一哪天自己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没的。
“你说,这人会逃到哪里去?这贇州城这么大,要是真藏个人也不是难事。”
师爷皱着眉头想了想,“难说,这人不比别的人,她要是有心藏起来,咱们一时也难找得到。不过,现在咱们已经把周边四个城门都严严实实封锁好了,别说一个大活人,就算她有本事上天入地,也别想从这里跑的出去。”
王恩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之前对那人狠下毒手,自己现在就算再不想,也已经交恶到你死我亡的地步了。王恩吁了一口长气,要是那人不死,只怕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过的如芒在背了。
——
秦府东园里,入秋后换的那些菊花早已开的过了头,纷纷杂杂的开得满园都是,秋风过处,香气浓冽馥。
秋纭今天好容易得了闲,她陪着秦玉甄出了院门,来到园里闲走散心。两个人顺着园中一条长长的白石路往里走。
这些天丫鬟们都知道秦大小姐的心情很不佳,不但服侍时谨谨慎慎,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怎么这花也谢了?”秦玉甄指着一盆凋谢的月季道:“往年间还开到九月呢。”
她看了看四周,说道:“就剩了这些个。”
秋纭道:“今年天气冷的早,所以花儿也就谢的早了些。”
现在别的花自然是看不成的了,不要说花朵了,就连叶子也看不着什么齐整的了。
秋纭说完,觉得自己好像说的不好,于是又补充说了一句:“不过也无妨,再过不久,咱们就能等到冬天的梅花看了。”
秦玉甄眼睛淡淡扫过那些将落的菊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两个人慢慢走了一段路,还没下山石旁那几级台阶时,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一个老婆子的声音:“你老腿脚不便,有什么事,叫那些小厮丫头们去就是了。”
秋纭探着头往下面看,原来是安嬷嬷和一个打扫院落的老婆子坐在石头上说话。
“我还走的动路,不过出去买点好香去庙里替人消灾解难求平安,能去麻烦谁?现在就是不知道容少爷怎么样了,那些人正满城找她……”
秋纭刚要出声,一见秦玉甄安安静静的眼神,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刚刚安嬷嬷说官府的人在搜查容少爷?
“嬷嬷,不是我说,这个容少爷不是早被咱们秦府拿去官府了吗?咱们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还是别管了吧,你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府里的人,不管是家里外头的,谁还敢再提什么容少爷。更何况,那新姑爷天天往府里来,你老是好心我知道,可咱们做下人的,不管是谁做了姑爷,咱们不都一样看待?小姐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哪天生气了,咱们也担不起啊。”
安嬷嬷叹了一口气,“我这把年纪了,也管不了这些了,什么新不新姑爷的,都随玉甄她自己心意去,我虽然是她的老嬷嬷,可有些话,也未必好出口,只要她在心里看准了谁,那便是谁吧。”
“说的可不是,小姐自个喜欢就成,咱们这些外人,又哪里懂她心思。”
安嬷嬷有些伤感:“我也不为别的,那个容少爷来咱们秦府齐头也就一年多。承她出力,救过玉甄一回,我记挂着她这份情义,体谅她在这里举目无亲客乡难,大家相处一场,不说什么别的,至少她能落个平安就好。”
“唉。”那老婆子说道:“话又说回来,将心比心,那容少爷人是再好不过的,可万事不由人计较,谁能想到会落到这个下场。现在那么多官兵日夜搜索,包不严哪天就会落到官兵手里,到那时,便不是小可,只怕性命存亡也难保了。”
安嬷嬷擦了擦眼睛,“说的可不是,她身上虽然有些功夫傍身,可俗话都说双拳难敌四掌,何况她身上又有伤,天恩祖德,要是菩萨保佑,能逃出生天那便是天大的好了。”
“唉!这就要看她造化了,她也不算咱们府里的姑爷,这个时候谁又能出手去救她……”
安嬷嬷摇摇头,说起这个,她又有话说了:“如今年时不同了,要是以前,两个人就算没有正式拜过花烛、处过洞房,可只要是过了礼,那便算是正式夫妻。要是搁在咱们年轻那会儿,玉甄便已经算是人家的人了。容少爷为人好处多磨,她也不是坏人,可最后,谁又知道是这个景况。”
“嬷嬷你也别太操心了,这姻缘之事,讲究的是个缘分,要是缘分不够,就算是正式拜堂成了亲,以后日久变心的也是有的,依我说,这事你老就顺其自然,更何况,这事还没有定呢,谁知道以后又会是什么。”
“罢了,我也操心不动了,该怎么着便怎么着吧,我只是心疼她们两个,但愿她们以后两处都好。玉甄要是想嫁人,只要合了她的心愿,以后两人相好便成。容少爷那里,我只期望她能过了这一劫,等以后回了故乡去,见着一个好人,娶个合意的小娘子,夫妻也是恩恩爱爱,太太平平度过这一生,那便也好。”
……
秦玉甄静静地听着这些,有些话,她只感到似曾听见过。
“……我一生孤苦无依,之说以放不下这份感情,是因为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能给自己留下一点念想。苍天在上,要是,要是这样一定要遭报应的话,我也情愿受那万千的苦。”
“这茫茫沧海,我也不知何处是岸。不过,你放心,你我这辈子既然无缘,到时候,我会给你留个完名全节,待你以后有了知心知意的人,到时候夙缘已成,你们夫唱妇随,儿女双全……”
原来这一切她早就算进去了。
给你留点念想?你想留什么样的念想?
秦玉甄无力地闭上眼睛。
你甘愿受这千万的苦,可我呢?我又该怎么办?
第 54 章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 卉儿站在树下晾几块巾子, 一转眼就看到了前院一个丫鬟进来了东院。
她探出身问道:“有什么事么?”
那小丫鬟走过去:“卉儿姐姐, 小姐呢?”
卉儿把巾子晾上, “小姐才醒来呢,什么事这么忙?一大早的就来。”
小丫鬟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卉儿姐姐, 今天那姚婆子来了,老爷让小姐去前院一趟。”
这个姚婆子就是帮小姐牵线的媒婆。
这媒婆上门, 还能为什么事。
卉儿想了想,说:“你等着, 我先进去告诉小姐一声。”她一说完, 便转身进屋去了。
卉儿进去后,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 新换了衣裳裙子的秦玉甄才迈着步子慢慢出了门来。
这秋末冬初的小阳天气,秦府几个园子里残荷萧肃, 虽然天气有些冷,但只要不下雨, 倒也没那么难捱。
从东院出来,过了几道曲折游廊便到了中庭, 等再穿过一个不大的小园子, 便走到了前院。
“小姐。”
“小姐来了。”
进了垂花门,几个前院的丫鬟便纷纷迎了上来,“小姐,老爷正在外书房呢。”
“那几个做媒的婆子也在。”
秦玉甄面无表情上了门前石阶, 才一进书房门,那眼尖的姚婆子就一脸笑意的站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到,秦小姐可不就来了。”
秦玉甄进来后,一双眼睛看了看几个来人,便走去了秦仲崑面前。
“爹。”
她今天神色莹静,说话也轻轻柔柔。
秦仲崑看了看她,微微点了下头,说:“甄儿你先坐吧。”
秦玉甄今天脸上淡淡擦了些脂粉,柳眉凤眼,看上去虽依然端丽动人,但眼底却还是掩不住有些憔悴,她玉簪朱履,安安静静坐了下来。
那媒婆见秦家大小姐没有了上回那种待人盛气凌人的气焰,心里高兴的不行,看来这事十成八九能成了,这大户人家的姑娘,到底还是有些体统的。
她脸露喜色,立马就说道:“秦老爷,既然小姐也来了,你看,这事,咱们是不是……”
秦仲崑伸手捋了捋胡须,好一会才开口:“甄儿,你看,你和那张公子也见过几面了,虽说日子浅了些,但我见他为人谨谨慎慎,倒不是那种轻浮诈狂之徒。而且你们年庚相配、八字也无相尅,我这几天正想着是否挑个日子把这亲事定下来。”
“是啊是啊。”那媒婆迫不及待说道:“那张公子人才好,又有功名傍身,虽说家境一般,但人家好歹也算书香门第不是,秦小姐你天姿国色,要是和张公子结成了秦晋之好,那便真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千秋佳偶。”
秦玉甄今年满十九在二十上了,要是房在平常人家家里,十五六岁都已经出阁了,要是等到十七八岁上亲事还不见分晓的话,那家里人大概早急的不得了了。这年头,年纪大的老姑娘不好嫁,只要不是瘸脚瞎眼的,怎么着也不会拖到那么晚才叫人说媒提亲。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秦家家大业大富甲一方,可秦家小姐就算要招一个入赘的夫婿,这时候也都早该定了。
秦仲崑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儿,只好放缓声音说道:“不过,这毕竟也是终身大事,宜缓不宜急……”
那媒婆子听着很是着急,别的不怕,就怕夜长梦多,这事越早定下来越好。
“秦老爷,大小姐毕竟年轻,经的事少,更何况姑娘家的脸皮薄,就算有了心意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咱们老一辈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该听听的,秦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话说的也在理,不过婚姻之事总要两家情愿,秦仲崑想了想,还是问:“甄儿,你认为如何?你看看,是否愿意和……”
“父亲,我不愿意。”秦玉甄抬起头,说完这句话,她的眼底涌出了许多哀伤,一张脸一瞬间就失了之前的光彩明润,“父亲,女儿不愿意。”
她这段时间消瘦了不少,面色泛白不说,整个人看上去都柔弱了不少。
秦仲崑面色微沉,他压住心思缓缓说道:“要不然,咱们再等等也是行的,若是你实在不愿意……。”
“父亲。”秦玉甄摇摇头,意思不言明了。
那媒婆专会看风色,看这样子,秦小姐是对那张公子看不上眼了,她一时有些沮丧,本来眼看着这谢媒钱就要到手了,没想到事情又变了卦。
“来人,送客。”秦仲崑沉声道:“麻烦两位跑这一趟了。”
那媒婆子忙说道:“秦老爷客气,要是不嫌我这婆子多句嘴,我就再说一句,这贇州城里有的是才子俊杰……”
秦仲崑脸色阴沉,“来人,叫何管家去取十两银子来。”
那媒婆一听有十两银子的赏钱,话说到半截便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秦老爷真是太客气了,我,我这里谢过老爷了。”
那媒婆笑的一张脸都开了花,“秦小姐放心,以后我定会为你再寻一个如意郎君。”
一个丫鬟皱着眉头上来道:“走吧,咱们先出去。”
如意郎君?
这天底下还能有谁能如她的意?
秦玉甄心里有些酸涩。
几个人出去了以后,秦仲崑终于压制不住心头的怒气,“甄儿,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个小畜生!”
“爹,我……”
“你不说我也知道。”秦仲崑满眼怒火:“甄儿,我问你,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你到现在还这样想着她,这天底下的好儿郎多的是,你为什么偏偏就不愿放下她!”秦仲崑越说越气愤,“你先前那样哀求我,让我同意你们的婚事,可是到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我们秦家现在都被她搅得不得安宁,甄儿,我问你,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还恋着她?”
“爹。”秦玉甄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一双眼里溢出了泪水。
“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玉甄哽咽着说完,便已泪流满面。
她这是招认了。
秦仲崑叹了一口气,久久才说出了一句:“真是冤孽。”
秦玉甄无声地哭泣着,她这些天感觉自己在深渊里挣扎,心里一时想着念着那人的好,想着那人温柔的眉眼,想着那天她背着她从山上下来的情景,想着两人以后相处的那些时光,可想的久了,她一时又恨的要命,恨不得见了她要扑上去咬死了她才算,可一想到那人入狱后的那副模样,想到她脚上那双沉重的铁链,她又心痛的无法喘息过来,自己一生一世所有的爱恋都给了她,而她的心却被她伤的支离破碎,碎的她自己再也攒不回来了。
她的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只要一想起最后那次见面那人绝望的眼神,那种陌生而又绝望的眼神就会像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剜着她的心口,她满腔的悲痛最后只能化作眼中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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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葛家几代做着青布生意,生意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葛家太爷育有二子,底下孙子孙女却多,葛五行五,上有四个长兄嫡姐,下有六个弟兄姊妹。葛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能成器的算来算去也没几个,仗着旧日里的空架子,外头人看着好像也不差。可葛家每到月底各房分账,虽然不至于到等银子买米下锅的地步,但能实在分到手里的其实并不多。
葛五为人不算太精明,可也不傻,除了瞒着家人在外经营一些小生意外,自己也多多少少存了一点钱财。
这天戌时过后,灯火辉煌的鸿升楼外,一大群刚刚散场的纨绔子弟正闹闹哄哄的往外边走。
“嘁,他娘的今天真是背,连场输了我一共一百多两银子了。”
一个人接道:“这算什么,我他妈输了快二百两了,要不是葛五那小子手气太好,我原本还是赢钱的。”
“嗐,说这些有什么用,谁叫葛五那小子最近踩了狗屎运,几场下来也不知赢了多少了。”
“就是说嘛,人家手气正旺,你们就自认倒霉吧……”
这些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葛五坐在桌边仔细算了算今天的收入,又把银子在赌行里换成了银票子,这才悠哉悠哉踏出了鸿升楼。
借着月光骑马回家,一路回到西街时,时辰都已经到了亥时初刻。
淡淡的月光下,路边都是一些树影子。
葛五在门前系了马,开了半间院门正要进去时,却冷不防旁边伸出了一只手。
葛五一个激灵差点吓得喊叫起来。
“英,英雄饶命,我身上真,真没什么钱财。”
“……是我。”
葛五一惊,转过身来,“容,容兄?”
陈青醁淡淡道:“我刚刚在外面等了你很久。”
“快,快进来先。”葛五一把把她拉进了进去后关了门,“容兄,现在外面官兵都在找你,你这些天都藏哪里去了?”
陈青醁四处看了看,道:“葛少爷,我今天来还是要拜托你一件事。”
“嗐,什么事你就说。”葛五想起了袖中的银票,脸上高兴道:“咱们哪里还用的上说拜托的。”
陈青醁看了看他,意有所指道:“有些时候,你要懂得见好就收,否则……”
“知道知道,你之前说的我都记住了,容兄你放心,小心使得万年船,我葛五虽然爱财,但也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陈青醁不想再多说什么,“那你可要好自为之。”
“我知道的,容兄,你,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55不便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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